薛論道〈桂枝香.蚊〉

形微口利,凌人得計,

喜的是半夜黃昏,

怕的是青天白日。

侵羅幃枕席,慣能乘隙。

食人膏血,殘人肉皮。

趨炎就熱圖溫飽,

露冷霜寒何所依?

薛論道,明朝人,字談道,號蓮溪居士。在抵抗外侮中,屢建奇功。工散曲,多抒發懷才不遇,報國受阻之情;也有揭露社會醜惡現象的作品。這首散曲〈桂枝香.蚊〉,即屬於此類。他吟詠像蚊子一樣的社會醜惡人物,最終無所歸依的可恥下場。

第一句「形微口利」,刻畫出蚊子的外形特徵,形體鄙微,以口為謀生手段,因而異常鋒利。言簡意賅,形象生動。

第二句「凌人得計」,點出蚊子的內在本質,意思是:其生存的基礎是建立在欺凌他人的基礎之上。以上兩句,乍看起來,文字淺白,卻充溢著作者的不平與憤懣,形象地揭露了蚊子不勞而獲、貪婪寄生的實質,表達了作者對蚊子的厭惡與憎恨。唐朝詩人杜荀鶴,在〈再經胡城縣〉中寫道:「去年曾經此縣城,縣民無口不冤聲。今來縣宰加朱紱,便是生靈血染成。」酷吏的升遷,都是用無數百姓生命換來的,這與本散曲中蚊子的本質多麼相似啊!

第三、四句「喜的是半夜黃昏,怕的是青天白日。」用對比手法,寫蚊子的生活習性,一「喜」一「怕」,一針見血,揭示其陰暗心理,這兩句已能使讀者由物及人,聯想到社會生活中的那些害怕光明,鑽營黑暗的人。

接下去「慣能乘隙」句,表明抓住一切時機侵害他人是其長期行為,將蚊子擬人化,完全把讀者的思維及嘲弄目標,引向人類中那些肆意害人而肥己者。所以,喜半夜黃昏,怕青天白日,擾人安寧,也不單單是蚊子的專利,人類中的損人利己者,皆與之同類。這時,作者寫作的對象已由蚊子,而完全轉移到人身上了。

最後兩句,「趨炎就熱圖溫飽,露冷霜寒何所依?」是作者情感的昇華,又是這首散曲(小令)的點睛之筆。「趨炎就熱」是卑鄙小人的一貫伎倆,為正義之士所羞恥,這一句總結前幾句內容,加重對蚊子似的小人的諷刺和批判。「圖溫飽」一語雙關,既指蚊子,又指人。蚊子夏天趨炎就熱,猖狂一時,而等到露冷霜寒的時候,總要被秋風無情掃蕩,無所歸依,這是蚊子的最後下場,也是一切損人利己者的最後歸宿。結尾的反問語句,語意有所跌宕,更加重了諷刺的力量和鄙夷的成份,與這一句類似的,有清人姚燮在絕句〈一棹〉中的「凋落故人如木葉,長天寒鳥向誰依」句,姚詩此句,情景交融地寫出了故人遠去、寒鳥無依的景象,象徵人生征途命運多蹇、艱難無助,很是愁鬱消沉。但這首散曲在結尾處,表達的思想情感不同,作者指出像蚊子一樣的人物,必然滅亡的客觀規律。這積極樂觀的論斷,給人鼓舞與振奮的力量。

這首散曲,在藝術上主要運用了「借物喻人」的手法,借蚊子來鞭撻像蚊子一樣的損人利己者,體現作者鮮明的愛憎和對社會醜惡現象大膽揭示的精神。

另外,作品還運用了層層深入的寫法,先從蚊子的外形寫起,再點明其本質與生活習慣。接著,由蚊及人,諷刺不可一世的損人利己者。最後議論評結,指出蚊子一類的人,最後的結局,主旨就很自然顯示出來了。所運用的藝術手法,實不可忽視。

散曲是古典詩歌中的一類,「詩以言志」,一般的詠物詩,多是借所詠之物,來正面讚頌另一物或歌詠作者某種志趣,而這首〈桂枝香.蚊〉卻借人人厭煩的蚊蟲,諷刺社會中蚊子之類的人,這在詠物詩中,是很有特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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