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大選在即，但無論誰人上台，中美緊張關係恐怕只會日益轉壞，特別是涉及中國參與支援俄羅斯的議題上。白宮國家安全顧問蘇利文上周就表明，華府會落實制裁命令， 懲罰幫助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中國人以及中國的銀行，是首次美國官方表明將會制裁中國的金融機構。

同一時間，訪華的烏克蘭外長庫列巴突然來港，及與特首李家超會面，當面呼籲特區政府採取措施，防止俄羅斯政府和企業利用香港迴避因烏克蘭戰爭實施的制裁。烏克蘭外交部引述庫列巴在與李家超的會面強調，對俄制裁有必要，「香港作為一個建基於對法治堅定不移尊重的高度發達自由經濟體，其聲譽不應被俄羅斯的陰謀破壞」。

這種罕有向特區政府的表態，已經是近乎一種「禮貌式的警告」。而對於烏克蘭外長來訪，港府僅低調回應，稱李家超會上解釋法治精神在港備受尊重，又重申，特區政府履行並嚴格實施聯合國安理會議決的制裁。港府先前曾回覆路透查詢稱，不會也無權執行單方面制裁。

烏克蘭外長的罕見「警告」不是沒有理由，美國商務部已多次將中國電子產品公司列入貿易黑名單，當中屢次有香港企業同被列入。到去年已有西方媒體報道，中國透過香港這個自由港的特定角色，繞過西方制裁，向俄羅斯出口可用於軍事用途的集成電路，四年間增長達3.5倍，令香港一躍成為俄國入口集成電路的第二大運輸地，而香港更一度成為俄羅斯全球第七大貿易夥伴。

到上周海外港人組織「香港自由委員會基金會」發表報告，指控在香港的公司參與了支援俄羅斯行動，在2021年至2022年期間，從香港出口到俄羅斯的半導體零件增加了一倍，達到4億美元，僅次於中國大陸的出口量。半導體零件對支援俄羅斯開發無人機和巡航導彈等武器相當重要。當中有18間香港海運和出入口貿易公司，懷疑幫助俄羅斯、伊朗和北韓繞過西方禁運，利用香港商業註冊登記作為掩護，轉口受⻄方制裁的石油和高科技電子產品。

報告分析香港在2023年的出口情況，發現在8月至12月期間，香港出口商向俄羅斯買家運送了價值近20億美元的貨物。以價值計算，這些出口中近40%來自「高優先級物項清單（Common High Priority Items List）」，此清單由美國政府制定，旨在追查俄羅斯在國際市場上買賣可以用於製造武器的物品。大部份由香港轉運到俄羅斯的貨品都包含如︰資料接收器、電腦處理器和集成電路等由西方和台灣公司製造、被美國禁止出口到俄羅斯的高科技電子產品。

不到數天，就由《紐約時報》接力，發表偵查報道，表示俄羅斯商人過去10年來在上環文咸東街135商業中心，有4間俄國商人控制的空殼公司，向俄國軍工企業轉售數以百萬計受美國限制的晶片和感應器。報道引用俄國海關資料，俄烏戰爭前只兩間本港公司對俄出售晶片，前年俄烏戰後其他上址登記的空殼公司紛紛加入，多年來共向俄軍事電子公司出售總值逾2,100萬美元被限制出口的晶片。

美國財政部上月公布制裁上述空殼公司。《紐約時報》記者到文咸東街的辦公室上址，但發現裏面似乎無人。報道指這些公司是把美國的研究實驗室、中國的工廠、俄羅斯的武器製造商、烏克蘭的戰場連接起來的鏈條中至關重要的一環，也是美國政府和科技巨頭無法控制其技術流向的體現。

據《紐約時報》翻查對俄羅斯海關數據、公司記錄、域名註冊和制裁數據的分析，自從2022年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以來，已有近40億美元的受限制晶片通過6,000多家公司流入了俄羅斯，其中就包括地址在香港文咸東街135商業中心的公司。這項分析審查了2021年年中運到俄羅斯的近80萬批受限制電子產品。

對俄羅斯海關數據的分析顯示，就在西方尋求通過貿易限制切斷其半導體供應同時，俄羅斯建立了一條強大的平行供應鏈，以至於該國在2023年，最後3個月進口的關鍵晶片數量幾乎與2021年同期持平。在獲取這些晶片方面，俄羅斯已加深了對中國的依賴，分析顯示過去以美元結算的交易，現在正越來越多地以人民幣結算，特別是在莫斯科交易所暫停美元和歐元交易後，人民幣在俄羅斯外滙市場的份額已達到99.6%，就是幾乎所有外匯交易均以人民幣結算。

對於《紐約時報》的偵查報道，很遺憾本地主流媒體幾乎完全無視，更不會主動查核一些公開資料如公司註冊或董事名單，但這不等於香港沒有制裁風險。如果最終中國真的因支援俄羅斯被「二級制裁」，屆時會否有特定措施針對香港？一旦美方行動升級至實際制裁，即視香港為中國一部份，禁止高科技、敏感科技進口香港，或針對在香港的中資機構和財團，作出懲罰性措施，屆時我們香港的官員們，又是否已經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及政策作出應對？◇ 

（本報專欄作家所提出的批評，旨在指出相關制度、政策或措施存在錯誤或缺點，目的是促使矯正或消除這些錯誤或缺點，循合法途徑予以改善，絕無意圖煽動他人對政府或其他社群產生憎恨、不滿或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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