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初，鳥山明辭世，全世界轟動。另一位日本漫畫大師楳圖一雄在日前因胃癌病逝，受注目程度卻遠遠有所不及。我是有點難過。

當然明白，鳥山明享年68歲，某程度上尚算年輕，是會令人比較意外。何況，他的作品，如《IQ博士》如《龍珠》，遇上電視業的黃金時代，動畫的滲透力比漫畫有過之而無不及，影響了好幾代的觀眾與讀者。楳圖一雄比鳥山明年長20歲，最當紅的時間，在60年代70年代，大眾的記憶可能都模糊了。再加上楳圖一雄以「恐怖大帥」見稱，受眾群面跟熱血格鬥或輕鬆搞笑相比，又有一段距離。

說到楳圖一雄，不能不提代表作《飄流教室》。在1972年至1974年期間發表，我還未出世，還好，90年代，在《龍珠》與《男兒當入樽》大熱的時候，香港漫畫社突然明白真金白銀購入日漫版權，推出正版取代質素差勁的翻版，一樣有利可圖。於是，正在連載中的新作，自然受惠，就算已經早早大結局的舊作，也變成寶藏。我在那個時候才有機會首次閱讀不少舊日經典，例如手塚治虫的，也包括楳圖一雄。

我看的《飄流教室》，是玉皇朝出版的版本，可能是黑白印刷的關係？還是畫風問題？密密麻麻，好像把每一版、每一格都塞到滿滿，主角造型不單不算吸引，甚至會令人越看越不安。沒有所謂，單單故事設定：一間小學在一次大爆炸之後，全校師生齊齊去到不知名的荒蕪世界，既要面對外來的環境變化或怪物之類的襲擊，又要應付內部的人性醜惡明爭暗鬥，放在今天創作出來，也厲害，放在70年代，勁到不得了。很多人說楳圖一雄影響了無數後來的日本漫畫家，例如《富江》的伊藤潤二。我在2004年看美劇《迷》（Lost）的時候，真心覺得楳圖一雄還影響了美國導演J.J.Abrams。然後，你想想，《迷》又影響了後世幾多套作品。《迷》的最大毛病，是開了一個100分的頭，但由於太受歡迎，電視台不容許創作人放棄金蛋，結果不斷勉強拖下去，最終爛尾收場。對我來說，《飄流教室》雖然不致於爛尾，但故事不斷發展，不斷硬生生加插有點違背本意的設定，是非常可惜。

《飄流教室》之後，我有看回年代更久遠的《貓目小僧》，或者相對近代的《我是真悟》。不是不好，但始終欠缺《飄流教室》的震撼力。直到1998年，玉皇朝添食，推出於1986年發表的《神之左手，惡魔之右手》，是楳圖一雄接近收山前的傑作，恐怖程度及完整程度，不會差過《飄流教室》。不敢說楳圖一雄前無古人，但很懷疑是不是後無來者。楳圖一雄在生前曾經說過，專畫恐怖漫畫，多年以來，被無數家長投訴過，認為作品實在太過恐怖，而漫畫的對象是兒童，根本教壞細路。愛投訴的基因，古往今來任何地方，也埋藏在人類之中。不過，楳圖一雄說，就算收到無數投訴信，但從來未被抵制過，也沒有受到壓力需要收歛。在這樣自由自在的氣氛之下，才能夠炮製出作品可流傳後世影響幾代人。今天，還容納到天馬行空不受限制的創作嗎？我不是說香港呀，不用問黃子華與杜琪峰，都知香港沒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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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每位救援者致敬　
願香港人彼此扶持走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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