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焦點：長期刷短片真的會讓大腦會發生氣質性的變化嗎？抖音/Tiktok崛起的背後有甚麼不為人知的秘密？為甚麼包括印度、美國、歐盟在內的多個國家非要封殺TikTok呢？
根據最近的研究，全球4~18歲的孩子，每天觀看TikTok的時間為112分，比觀看YouTube的時間高出60%。
整個2024年，TikTok在美國面臨多宗法律訴訟，被指控故意使用令人上癮的算法和功能，吸引未成年人沉迷平台，危害青少年心理健康。
2024年3月，美國國會眾議院通過TikTok剝離法案，法案要求在一定時間內，TikTok要從母公司字節跳動剝離，否則就必須在美國的應用商店下架。而這個最後期限就是2025年1月19日，特朗普正式開啟總統第二任期的前一天。TikTok在美國的命運真的會戛然而止嗎？
TikTok的崛起
眾所周知，抖音是總部位於北京的字節跳動旗下的產品。字節跳動成立於2012年3月，旗下涵蓋綜合資訊、文娛、遊戲等多個領域，有APP工廠之稱。其創始人張一鳴出生於1983年，憑藉程式員背景和豐富的創業經歷，對市場動態有著異於常人的感知能力。
2012年，美國公司Vine創造了短片社交模式。歷經推特、Instagram的推動，到2016年，短片井噴式發展，成為一個潛力巨大的流量紅利領域。字節跳動早就對這個市場觀察了很久，因此在這一年決定all in：全面進入，做短片。2016年9月，抖音在中國出世。上線後，字節跳動通過名人進駐、遊戲挑戰、各類熱門綜藝節目贊助，以及重金投入抖音廣告等營銷方式，在短短20個月後，這款軟件在國內的日活用戶就達到了1.5億，月活用戶達到了3億。2017年5月，這款軟件的海外版問世，被稱為TikTok。如今它的全球用戶已經超過了17億，TikTok成為了短片的代名詞。
TikTok的崛起過程，很多人可能會讚歎字節跳動的神之營銷手段。但其實真正讓TikTok在短片領域一騎絕塵的最大秘密是它的成癮算法。
抖音五分鐘 人間三小時
Emily是一名大一的學生，每晚臨睡前，她都會躺在床上打開抖音，緊盯著手機屏幕上輪番轉換的影片，頻頻地用手指滑動和點擊，時不時地發出笑聲來。本來打算只看十幾分鐘的，可不知不覺時間就來到了後半夜。俗話說抖音五分鐘，人間三小時。Emily代表的是時下不少年輕人的生活狀態。
每一款爆款APP背後都有一個強大的營運團隊，其中不乏心理學家。他們的工作就是利用各種心理學原理，想辦法讓用戶對其產品上癮。普林斯頓大學心理學博士亞當‧阿爾特在他的著作《欲罷不能，洗板時代如何擺脫行為上癮》一書中指出，行為上癮有六個構成要素，分別是一、可望而不可及的誘人目標；二、無法抵擋且無法預知的積極反饋；三、漸進改善的感覺；四、越來越困難的任務；五、需要解決卻又暫未解決的緊張感；六、強大的社會聯繫。而抖音恰好這六條就佔盡了。
首先，上滑【查看】【下一影片】的交互模式，讓用戶感到刷抖音就像開盲盒，你永遠不知道下一段影片會給你帶來怎樣的驚喜，也就是永遠有誘人的目標在等著你；當你刷到了一支有趣的影片，你的大腦中的一條通路會被激活，多巴胺飆升，你頓時感覺心情愉悅，沐浴春風，就像中了大獎一樣，大腦開始反覆地對你說再來一次，再來一次吧。沒有人會在贏錢的時候離開賭場，所以你再一次滾動屏幕，希望再一次中獎。即使刷到了不喜歡的影片，也沒有關係，滑走就是了。一段時間後，抖音的算法會越來越了解你，推薦給你的影片也會越來越讓你上癮，欲罷不能，這就是漸漸改善的感覺。
其次，抖音的點讚功能也是經過精心設計的。觀看影片的人點擊點讚按鈕之後，一顆紅心會動態跳出填滿這個按鈕。這種顏色和出現的形式，可以及時給到點讚者一個積極的反饋，讓人感覺點讚也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而對於影片上傳者來說，點讚功能的意義就更大了，這是對其作品的肯定，收穫的讚越多，影片上傳者就會越有成就感。這是一種出乎意料的反饋。相較於100%確定得到獎勵的機制，無法預知的積極反饋讓大腦釋放更多的多巴胺。這就是無法抵擋且無法預知的積極反饋。短片平台給了每一個普通人成名的機會，同時也設置了誘人的目標。數字引發了痴迷。你獲得10個讚的時候會想要100個讚，獲得100個讚的時候又會要100萬的讚，總是想要更多。
再有，雖然現在抖音可以發布長影片了，但是誕生之初，抖音影片的時長是鎖定在15秒內的。15秒連一段配樂都無法完整地呈現，更不要說講述一個完整的故事了。因此，很多抖音影片會給人一種戛然而止，意猶未盡的感覺，讓人忍不住多看幾遍，甚至會對這些不完整的影片記憶深刻。這在心理學上被稱為蔡格尼克記憶效應。該理論認為，人【生來】有一種做事有始有終的驅動力。相比那些已完成的工作，人們會更惦記那些沒有完成的工作。因為對於已完成的工作來說，完成慾已經得到滿足了。而15秒的短片製造了需要解決卻又暫未解決的緊張感。
還有抖音經常會推出官方挑戰活動，參與人數的數量從十萬到上百萬都有。在挑戰中位列前茅的影片一般會獲得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點讚，以及眾多評論。參與挑戰的人會花時間精力去拍攝、剪輯作品，在此過程中通常會產生參與感，甚至艱辛感。這些感覺都是行為上癮的必要成份。對應的正是作者所提出的6要素中的越來越困難的任務。
最後抖音作為一款社交軟件，其社交屬性不言而喻，也就是強大的社會聯繫。
一套組合拳下來，抖音成功地把用戶的碎片時間拿捏得死死的。出海之後的TikTok也在西方徹底火了。如今TikTok的全球用戶數量已經達到了17億，月活用戶近11億。
2023年中國網絡試聽發展研究報告的數據顯示，短片用戶的人均單日使用時長已經達到168分鐘，也就是2.5小時。而海外的一項研究也顯示，TikTok在海外兒童中受歡迎的程度超過YouTube。2023年，在對全球的40萬個家庭進行分析後，研究人員發現年齡在4—18歲的孩子每日看TikTok的時間為112分鐘，而在YouTube上的時間是70分鐘。這使得大批學者和專家對抖音和TikTok對年輕一代所帶來的負面影響開始表示擔憂。
抖音一響 父母白養
台灣彰化的一名小學老師曾在Facebook上分享了他對現今小學生普遍沉溺於抖音的現象的觀察，提出了6點提醒，並且總結為了一句話：抖音一響，父母白養。
研究發現，長期過度依賴智能手機，尤其是對社交媒體和遊戲上癮的個體，大腦的某些區域可能會出現灰質減少。這些區域與注意力、衝動控制和決策能力相關，從而使得個體注意力不集中，記憶力降低，更容易焦慮、衝動，從而引發抑鬱。現在有一個專門術語「TikTok Brain」，就是指因為過度觀看短片而使認知和心理表現出現偏差的情形。譬如長時間刷短片的人無法忍受看電影，因為觀看需要的時間太長；出現類似藥物成癮的症狀；閱讀量下降等。
人就像一個容器，你的腦袋裏裝進去甚麼，你就是甚麼。短片正在重塑年輕一代的三觀。低俗、宣揚物慾、甚至是帶有顏色的內容，頻頻地出現在短片平台上。當你習慣了看一分鐘三個反轉的短片，就再也無法安靜地欣賞完一部長達2到3個小時的震撼人心的電影了。當你習慣了5分鐘讀完一本世界名著，就會失去細細品味名著中每一句話的耐心了。200多年前美國國父班哲文‧富蘭克林曾經感嘆說：美國人每天都醉心於花邊報紙和小冊子，以至於壓根就沒有時間來看書。現如今，短片替代了當時流行的花邊報紙和小冊子。
除此之外，不少劍走偏鋒的TikTok挑戰也成為了很多家長的心病。TikTok或抖音挑戰，原本是一個提高用戶參與度的功能，結果一些網民竟然把挑戰玩出了恐怖片的味道。2022年5月，一位美國母親安德松對TikTok提起了訴訟，原因是他的女兒在2021年12月參與了TikTok上的窒息挑戰，結果不幸喪生。這些挑戰其實從2008年開始就在互聯網上存在了。但是在2021年時隨著TikTok挑戰的爆火這才真正開始流行開來。如今已經在全球造成了數起死亡案例。於是，從2018年開始，此起彼伏的封禁TikTok浪潮在全球展開。
封殺浪潮
2018年7月3日，印尼通訊和資訊科技部以TikTok上存在大量【不利於兒童和青少年成長】的內容為由，下令全網封鎖該軟件。印尼成了全球第一個禁封TikTok的國家。從此，世界各國封殺TikTok的禁令此起彼伏。從印尼到印度，到後來的澳洲、加拿大、歐盟。迄今為止，世界上已經有近20個國家和地區對TikTok實施了不同形式的限制或封禁措施。
這波封殺熱潮中，最受矚目的還是美國對TikTok的封禁。早在2020年8月，特朗普第一任期內就發布了一項行政令，要求字節跳動在90天內剝離其海外業務TikTok，也就是要使TikTok去中資化，否則的話將在美國封禁TikTok。兩周後字節跳動宣布跟甲骨文公司合作，稱甲骨文對TikTok美國的元代碼擁有安全檢查權限。隨後特朗普表態支持TikTok與甲骨文的合作。於是下架日期被延遲。2023年3月15日拜登政府再次要求字節跳動出售TikTok資產。
那麼美國為何如此恐懼TikTok呢？美國政府當年給出的原因是TikTok可能會威脅美國國家安全。由於中資的原因，美國立法者擔心TikTok上的內容會經過中方的審查，從而影響美國年輕一代的意識形態。同時如果中共要求，字節跳動可能會將美國用戶數據洩露給中共。
2024總統選舉期間，特朗普曾多次表示反對封殺TikTok，支持TikTok與美國科技公司Meta競爭。他還於2024年6月1日註冊了TikTok帳號，截至11月6日共發帖58條，最新一條發布於美國東部時間11月5日下午兩點半，內容是「大家繼續投票，我們將在今晚取得勝利。」
那麼，特朗普走馬上任後，TikTok就能鬆一口氣了嗎？特朗普沒有明確的訊號。但我想，基於特朗普對中共態度的強硬，以及多位鷹派助手入閣，TikTok如果不跟字節跳動劃清界線，在美國的發展道路會越來越難。
最後，千萬不要拿你的孩子的成長開玩笑，隔離短片，限制孩子的電子產品使用的時間，會是你給予孩子的最好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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