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不會放棄剛剛佔領的四個烏克蘭省份,而烏克蘭在之前兩次成功的反攻之後,正在準備最新一輪的反攻,這個時候看不到任何和平的跡象。俄烏戰爭的終點,看起來越來越靠近克里米亞,俄羅斯能否守住克里米亞,或者說烏克蘭能否奪取克里米亞就成了這場衝突的關鍵。
一些政客認為,烏克蘭不可能也不應該奪回克里米亞,而應該追求和平,哪怕做出違背意願的妥協,承認烏克蘭領土被佔領的現實,讓事態平息在俄羅斯人能夠接受的狀態,從而避免激怒俄羅斯狂人,引發核戰爭或第三次世界大戰。
這些政客可能不了解軍事戰略,因為他們設定的這個所謂息事寧人的狀態,根本就不是一個可以長期穩定的狀態,相反,它是一個危險的奇點。因為它違背了基於規則的國際秩序,不僅烏克蘭人不會接受,所有正義尚存的政府和民族都不會接受。
最近在媒體上瘋傳華格納集團老闆普里戈津表達的一個觀點,他認為,俄羅斯的「特別軍事行動」應該在目前這個狀態下結束,俄羅斯部隊停止進攻,守住現在已經佔領的土地。聽起來好像是特立獨行的區別於克里姆林宮的緩和聲音,其實毫無新意。因為事態早已不是俄羅斯所能控制,即使俄羅斯單方面停止進攻,烏克蘭方面也不會停止他們既定的行動計劃。所以,普里戈津的觀點不成立。既然不能按照俄羅斯的願望發展,那麼就只好按照烏克蘭的願望發展了,而烏克蘭的最終目標就是奪回克里米亞,這也將是整個戰爭結束的標誌。
剩下的問題就是烏克蘭新一輪的反攻將會如何進行,這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西方領導人對烏克蘭取勝的決心,以及軍事援助的速度和力度,特別是遠程精確制導彈藥的提供。這將決定戰爭是在幾個月,還是幾年結束。
再多的政治詭辯也無法改變克里米亞是這場戰爭決定性地形的事實。在巴赫穆特陣地的得失或消滅再多的俄軍,也不一定有多大的戰略影響。但如果在克里米亞的塞瓦斯托波爾俄羅斯海軍基地消滅數百俄軍,就可能歷史性地結束戰爭。
這也是烏克蘭人把目光盯在克里米亞的原因。他們甚至已經在考慮奪取克里米亞以後如何建立黑海安全的問題了。烏克蘭國防戰略中心董事會副主席、前國防部副部長阿琳娜弗羅洛娃(Alina Frolova)4月20日,在國際克里米亞平台第一次黑海安全會議上表示,在實際解放克里米亞的那一刻,沒有海軍的烏克蘭需要一個明確的戰略,以保證黑海地區的和平與安全。
戰爭最初的幾個月,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並沒有拒絕就克里米亞問題進行談判,以換取俄羅斯更廣泛的撤軍和戰爭的結束。當時這個立場得到許多西方盟友的支持。隨著烏克蘭軍隊成功的反攻,風向開始轉變。1月19日,澤連斯基在向達禾斯世界經濟論壇發表講話時說,「我們的目標是解放我們所有的領土。克里米亞是我們的土地、我們的領土。」西方的支持者也開始轉變態度,拜登政府表示,美國不會對烏克蘭的目標包括解放克里米亞指手畫腳。
克里米亞半島與烏克蘭大陸通過一片被稱為錫瓦什(Syvash)的潟湖相連,地形險要。這意味著進攻很可能涉及到空中、海上和陸地的聯合行動。兩棲攻擊後勤保障的挑戰,加上俄羅斯在過去8年一直在加固陣地,使地面行動的風險非常高。而且,奪取克里米亞的行動也不是獨立的,而是聯合作戰行動的一部份。因為克里米亞充當了前線俄軍的大後方,打擊克里米亞等於是把俄軍的後方變成前線,並切斷俄軍部隊之間的聯繫,再加上對俄羅斯關鍵的交通線包括刻赤大橋的破壞,俄軍將被分割成若干部份。要達到這樣的作戰效果,烏克蘭最需要的,就是遠程精確對地攻擊武器。
目前,烏克蘭已經到手的武器包括各種155毫米榴彈炮,這些炮火雖然發揮著重要作用,但射程有限,即使配上精確制導的神劍炮彈,其射程最多也不超過50公里。
美國和西方提供的M142高機動性火箭系統(HIMARS)和M270多管火箭系統(MLRS),所發射的各種彈藥包括GPS制導彈藥(GMLRS),其射程可達80公里。這些彈藥可以從烏克蘭部隊陣地攻擊克里米亞北部邊界地區,足以切斷俄軍來自克里米亞的補給線。
另外,美國提供的地面發射小直徑炸彈(GLSDB)射程約為150公里。這個距離可以打擊克里米亞境內的揚科伊(Dzhankoy)機場和鐵路線。這已經使克里米亞北部大部份俄軍陣地暴露在烏克蘭部隊的火力之下。
烏克蘭還開發了一種名為赤楊樹(Vilkha-M)的火箭系統,這是對前蘇聯BM-30龍捲風(Smerch)多管火箭系統改裝後的產物。射程為110公里,擁有485磅的彈頭,可以準確打擊地面目標。它將發揮與小直徑炸彈同樣的作用。
未來,烏克蘭可能將擁有更遠距離的精確打擊武器,包括烏克蘭自行開發的海王星反艦導彈的變體,通過對海王星導彈制導系統的改進,實現對地攻擊能力,其射程可以達到360公里。
而烏克蘭最渴望得到的是美國陸軍戰術導彈系統(ATACMS)。這些導彈可以從美國已經提供給烏克蘭的HIMARS系統發射,射程超過300公里。這將使烏克蘭部隊能夠從防線後方更安全的地方打擊深處的俄軍陣地和更遠的俄軍補給線。
美國至今尚未承諾援助陸軍戰術導彈,壓力可能主要來自對自己庫存的擔憂,至於擔心烏克蘭會用此打擊俄羅斯境內目標而導致戰爭升級,則可以通過與烏克蘭簽訂協議的方式解決,因為畢竟現在的重點是奪取被佔領土,而非俄羅斯境內目標。
我們可以設想烏克蘭軍隊可能採取的行動計劃。首先是孤立克里米亞,烏克蘭方面很可能在今年夏天開始的反攻行動中,利用已經到手的遠程武器,在很短的時間內,達成這樣的作戰目的。
陸軍戰術導彈或任何射程超過300公里的對地攻擊武器,都將是烏克蘭向東推進到梅利托波爾的關鍵能力,它可以輕鬆切斷俄羅斯通往克里米亞的陸橋。俄羅斯將不得不依賴刻赤大橋或空投來補給克里米亞的部隊。而已經受到攻擊的刻赤大橋和空中補給線都是脆弱的,這將導致克里米亞陷入圍困。
何止是克里米亞,其實切斷刻赤大橋、克里米亞進入烏克蘭南部的陸橋和俄羅斯連接東部盧甘斯克的陸路通道,都將使俄軍在整個烏克蘭戰場陷入後勤災難。
接下來,是讓俄羅斯軍隊在克里米亞無法立足。還是遠程精確導彈,這些導彈可以瞄準塞瓦斯托波爾海軍基地和薩基等地的其它十幾個基地,包括占科伊(Dzhankoi)物流中心和海尼切斯克(Heniches'k)的俄羅斯總部。最終,烏克蘭可能在不需要地面部隊付出昂貴代價的情況下,解放克里米亞。
烏克蘭人有意願、人力和軍事能力來完成這一切。只看西方能夠在多大程度上向烏克蘭提供最關鍵的武器裝備,這幾乎決定著戰爭將在多長時間內結束。
不是放棄政治解決方案,而是在和平方案無望的情況下,軍事行動也許比政治解決方案來得更有效。事實上,沒有任何政治解決方案,可以說服烏克蘭人接受烏克蘭破碎的現狀,並高高興興地生活在俄羅斯的陰影下,這也完全違背基於規則的國際秩序。相比之下,在最短的時間,把俄羅斯人趕出烏克蘭,似乎是避免更多苦難和人員傷亡的最佳方案,而且這個方案可能只欠美國尚未同意提供的關鍵武器裝備,在其它方面甚至都已經準備就緒。
當俄羅斯失去最大的海軍基地,並在烏克蘭失去十幾萬軍人生命,鎩羽而歸的時候,普京和他的幕僚將陷入深刻的危機和羞辱,他很難將這樣的失敗再次解釋成任何意義上的「勝利」。
更廣泛的俄羅斯社會,對克里米亞的立場正在發生轉變。俄羅斯反對派領袖阿列克謝納瓦爾尼(Alexei Navalny)今年2月宣布,克里米亞應該歸還給烏克蘭。他說,烏克蘭的邊界與俄羅斯的邊界一樣,在1991年得到國際承認和界定。克里姆林宮吞併的所有烏克蘭領土包括克里米亞,在法律上屬於烏克蘭。
這位被監禁的反對派領袖,結束了長達數年對克里米亞立場模棱兩可的態度。他說,俄羅斯幅員遼闊,人口不斷減少,農村日益凋零。奪取領土的衝動是最具破壞的道路。普京政府正在親手摧毀我們的未來。
不流血的情況下,普京吞併克里米亞,在俄羅斯很受歡迎,當第一枚火箭彈擊中半島後,度假者爭相逃命時,就不那麼受歡迎了。那裏不再是他們所說的「神聖的國土」,那裏現在變成了他們為普京的侵略戰爭付出代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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