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歲的易翔(化名)來自湖北十堰市。今年2月份,他在網上應徵了一個神秘的架子工職位,直到開工當天才知道自己來到雷神山醫院施工現場。

然而,易翔和幾百名工友的工錢被層層剝削,完工後也沒得到承建單位承諾的隔離津貼。他們追討時還遭保安毆打、警方鎮壓,事情至今得不到解決。

易翔說,疫情期到雷神山施工猶如敢死隊衝鋒在第一線,但是換來如此對待讓他太傷心、太寒心;如果再有第二次疫情,他不會再去了。

湖北籍找工作難 接神秘招工廣告上雷神山

易翔告訴《大紀元》記者,他今年在深圳過年,元宵節後出去找工作,卻發現自己的湖北身份證被人歧視。不管疫情爆發後是否回過老家、有沒有離開深圳,當地公司都不願意錄用湖北人。

當時,他在微信群裏看到一條招工廣告,問是否有人願意去武漢做架子工,管吃管住,完工後隔離14天。廣告中還提了工資,但沒給出更具體的情況。

二月中旬,易翔和另外十來個工友被包工頭安排的車載往工地。「過去之前我們還是甚麼都不知道,還是給我們隱瞞著, 瞞得很緊,也不跟我們說是雷神山、火神山,當時我以為是方艙呢。」

易翔說,抵達目的地後他才意識到來到了雷神山醫院。他原以為這裏在2月8日就已經完工交付了,沒想到還在建。

施工時已有病人入住 工人日換三次防護服

易翔於2月20日~27日在工地幹活,每晚工作到九十點鐘。他的任務是給醫院的活動板房搭架子,然後在架子上蓋防水鐵皮。

當時雷神山已經入住很多病人,易翔和工友很害怕,但去了就沒辦法走。他說,「能去哪裏?到處都封城了,車子也沒有,人也沒有,我們只能是咬著牙幹。」

武漢軍運村雷神山醫院施工現場。(受訪者提供)
武漢軍運村雷神山醫院施工現場。(受訪者提供)

武漢軍運村雷神山醫院施工現場。(受訪者提供)
武漢軍運村雷神山醫院施工現場。(受訪者提供)

易翔看到,雷神山每天都有救護車來來回回十幾趟,至少拉來三四十人,大多都是六七十歲的老年人;有的病重走不穩路,需要醫護人員扶著,也有的躺在小推車上被人推行。工人儘量避開病人,但有時候避不開,就只好站在旁邊。

有一次,他看到兩個全副武裝的護士從醫院裏推出一個死者,那人的頭用白布蓋著,露出來少許白髮。「他們被抬出來後,也許統一送到殯儀館,也許拉到別的地方吧。」他說。

易翔還看到醫院附近的保利業主維權。雷神山建得離該小區太近,而且業主只交了首付還沒入住,房子卻要被用做隔離病人。業主去拉橫幅抗議,但是最後被警察抓走。

易翔說,早期的施工人員沒有防護服,只戴一個口罩。病人住進去後,大家都害怕,沒人願意幹。他去的時候,現場至少還有五六百名工人,大家已經全穿上防護服和防護帽,還戴著棉布手套和N95口罩。

他們一天換三次防護服:中午吃完飯脫掉第一套,下午上班換新的;下午下班後脫掉第二套,晚上加班時再換新的。工人進出醫院都要噴消毒劑和用酒精消毒。

易翔透露,一開始沒人給工人做核酸檢測,直到有人出現發燒等症狀被帶走後,其他人才得以接受檢測。

工友們在做核酸檢測。(受訪者提供)
工友們在做核酸檢測。(受訪者提供)

工資被層層剝削 隔離津貼被扣 官媒造假宣傳

易翔說,他當時的工資是現錢結算,每天600元。後來他被拉到一個微信群,發現大家的工資差別很大:有一天2500元的,1800元的,1000元的,也有像他一樣六七百元的。

「就是說被分包幾層,你分包的層越多,到你的手上就越少。」他說,「如果你是直接跟勞務公司對接的,你就稍微高點,如果你是跟小工頭對接的,小班組上面有包工頭,包工頭上面有勞務公司,你的錢就是被層層分了,被抽了好幾道,才到你的手裏。」

2月27日結束工作後,易翔和工友按約定在工地進行14天隔離。承建單位中建三局承諾隔離補貼為每日300元,會在「隔離期滿及時支付」。但是,事情沒有按原計劃發展。

隔離滿14天後,武漢當局因為封城未結束不允許工人離開;中建三局一開始表示每天會繼續按300元發補貼,後來卻改口不給。工人們陷入了進退維谷的窘境。

從2月27日到3月27日,數百名工人一直處在隔離狀態。從3月14日開始,工人和中建三局發生矛盾衝突,一直到24日的整整10天都處在這種狀態。

「他們(中建三局)的人, 他們請的保安,用拳頭,後面據說是用木棍、用鋼板打(工人),後來警察過來了, 他們就鎮壓,把人帶走了,最後就沒打了。」易翔說,「然後第二天又開始,因為錢的事沒解決,他們也不想給,商量了好多次,給不了一個具體的答案。後面矛盾又開始了,一直都是這樣⋯⋯」

由於事情鬧大,現場打架的影片被發到微博、快手和抖音等各種平台,中建三局終於答應第二個14天隔離期的補貼按照農村低保的4倍發放,即2540元。

工人被告知,這是湖北省政府做出的決定,但易翔認為「他們都是在說假」,他親身經歷了好幾宗現場造假事件。

易翔說,衝突發生後,武漢市委秘書長帶著官方記者去假裝採訪。採訪時工人全被支開,根本見不到記者。中共央視也在3月28日到現場採訪,但工人們在4月1日和2日新聞出來後才知道有這件事。

「他是採訪那個總經理,採訪兩個戴白色帽子的,不知道是甚麼人,不是我們的人,應該是他們自己的人。他冒充工人接受採訪。(工人們)知道以後很生氣,為甚麼採訪都作假,採訪都是假的。」易翔說,「甚麼工人辛苦了,甚麼逆行者,甚麼創造了奇蹟,就是為了把這件事情給洗白,」「央視的報道太假了,說的都冠冕堂皇的話,表面上的話,走走形式而己。」

被趕出隔離點 流落街頭

到3月底,武漢當地的工人回家了,湖南、四川、廣東來的人也相繼被安排離開,最後只剩下易翔等二三十個人。「我們是等著解封的,因為我們走不了,我們出去了沒人要,又是湖北本土的人,去外面沒人接收,沒地方接收我們。」易翔說,他們怕回家會害了家人,也沒想回去。

但是,中建三局想盡一切辦法趕他們走,最後有六七個人只能流落街頭。

流落街頭的工友。(受訪者提供)
流落街頭的工友。(受訪者提供)

4月7日,他們與中建三局協商無果,4月8日,中建三局用車把他們送到湖南邊界,實際是監視他們。

「有個工友有車,我們5個人坐他的車,坐得下,他們臨時決定,用車把我們送出湖北,他們總共4輛車,他們用車把我們5個人分開,兩個人在一輛車,兩個人在一輛車,另外一個人在另外一輛車上,把我們分開,我們坐在前面,後邊座位上坐的都是他們的人,路上看我們的手機,怕我們打電話,找政府投訴,解決問題,監視著把我們送走的。」

4月9日早上,感到很委屈的易翔與工友再次返回到湖北省政府,結果被中建三局派來的十幾名保安將他們控制起來,一直到晚上,過程中有一位工友手因滑倒被瓷磚劃傷,無人理會,報警也無用。

「最後他們怕事情鬧大,讓我們簽保證書,按手印,把手機拿去檢查,看手機上有沒有錄音、錄像,把我們手機上所有的照片,影片,我們拍的所有東西,全部給刪除了,銷毀證據嘛,然後叫我們簽字劃押,最後才放我們走。他們還不放心,當天晚上又把我們送到邊界收費站。」易翔說。

他們繼續在網絡上維權,4月20日,武漢紀委給易翔掛電話,讓他們回武漢解決問題,回去後,僅僅做了筆錄,未解決任何問題。

易翔說,中建公司、勞務公司和工頭剝削工人的工資,雖然他們同意協商,但事情最終也沒有解決。

易翔表示,他最大的感受就是「太黑暗了」。「他們發國難財,還不讓別人舉報,抓到了他們就威脅、恐嚇、非法拘禁,對你下手。」

「他們怎麼能這樣對我們,我們等於是打保衛戰,就像敢死隊一樣衝鋒在前面。還有人身體不舒服,感冒發燒,出問題都被帶走,現在還這樣對我們。」他說,「再有第二次疫情的話,我不會去了。我太傷心了,太寒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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