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要求加拿大逮捕中國華為公司高管孟晚舟到對華為提出多項刑事起訴,再到力勸盟友不讓華為參與5G網絡建設,美國對華為採取的這些大動作凸顯了華盛頓在這一問題上的緊迫感與焦慮。美國對華為採取的所謂 「圍剿」 行動以及擔憂是合理的還是一種偏執?華為究竟對美國構成了甚麼樣的威脅?

中國電信業巨頭華為雖然自稱是一家民營企業,但美國認為它受中國(中共)政府控制,可能在其電信產品中設置 「後門」,允許中國(中共)當局進行情報蒐集,對外國通信設施的安全構成威脅,從而威脅到國家安全。

2012年,美國國會眾議院情報委員會在對華為與另一家電信巨頭中興通訊進行了調查之後在一份報告中做出了這樣的認定。華為當時否認了調查人員對它提出的指控,並譴責報告 「措辭相當強硬」 ,但 「完全缺乏實質內容」 。

這份報告沒有主張抵制華為或是中興通訊的所有產品,只是建議美國政府阻止這兩家公司併購美國公司。

六年之後,華為再次被推到風口浪尖,而且這一次的風浪比上次來得更為兇猛。

華為問題的本質

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新聞頻道高級外事記者、《面對國家》節目主持人布瑞南(Margaret Brennan)認為,華為涉及的最根本的問題是在中國共產黨統治下的中國公司能否成為一個獨立的商業實體。

她最近在國際與戰略研究中心的一個研討會上被問到如何看待華為的問題時說:「所有這些都是一個漫長而複雜的故事,但它的背後是這樣一個大問題:即中國的公司是共產主義體系下的資本主義實體還是中國的臂膀?這個根本的問題歸結於此以及他們如何看待它。」

美國從六年前禁止華為在美國進行併購到現在對華為採取前所未有的封堵,與華為在5G網絡技術方面的領先地位是密不可分的。

美國不是保護主義 事關數據安全

長期關注華為並在2012年主導了美國眾議院情報委員會對華為進行調查的邁克‧羅傑斯(Mike Rogers)把4G與5G的差別比作為澆花用的水管與救火用的水帶之間的區別。在他看來,華為與5G的議題可能是美國目前所面臨的最為重要的國家安全議題,因為5G將給技術創新帶來革命性的影響。

這位前眾議院情報委員會的主席最近在華盛頓保守智囊傳統基金會發表講話時說:「你想想,從一秒鐘的千兆位到每秒大約10千兆位的速度,這意味著,本來需要一個小時才能下載的一份大文件,幾分鐘之內就搞定了。因此,不僅在美國,而且在世界各地,這都會帶來巨大的好的影響,但隨之而來的是一些重大的安全挑戰。」

曾經管理美國17個情報部門7百億美元預算撥款的羅傑斯說,美國不允許華為參與5G網絡建設並不是一種保護主義,因為美國根本沒有能夠與它進行競爭的公司,西方兩家5G主要營運商是愛立信和諾基亞。

圖為美國眾議院情報委員會2012年10月對外公佈的對華為、中興的調查報告現場,左一為時任美國眾議院情報委員會主席麥克‧羅傑斯。(Mark Wilson/Getty Images)
圖為美國眾議院情報委員會2012年10月對外公佈的對華為、中興的調查報告現場,左一為時任美國眾議院情報委員會主席麥克‧羅傑斯。(Mark Wilson/Getty Images)

這位前密歇根州的共和黨眾議員說,儘管美國目前還沒有發現華為替中國(中共)的情報部門充當間諜獲得某些東西,但是正在發生的是,他們正在通過控制可以接觸到他們本不應該接觸到的東西——網絡和路由器,幫助中國(中共)的情報部門。

羅傑斯說:「這是關於我們將在多大程度上容忍我們的數據掌握在一個被多次證明把這些數據用來針對其本國公民並盜竊知識產權和進行破壞活動的一個政府手上。順便說一句,我們已經看到中國(中共)的情報部門最近在網絡空間進行干擾活動,比我們以往任何時候看到的都要多。這意味著,他們正在去公司那裏試圖搞破壞活動,而不僅僅是偷東西。這是政策上的一個變化。想像一下,如果他們有所有的管道。」

華為是否存後門 大部份時候是潛伏狀態

至於外界一直在爭議的華為是否存在後門,羅傑斯說,華為在設備裏安裝的晶片大部份時候是處於休眠狀態,在那裏等待採取行動的指令,因此很難被發現。

他說:「它只是斷斷續續地這樣做,它不是一整天都這樣做。它不是每天每分鐘都這樣做。只有在他們想要的時候才會這麼做。」

他說,中國(中共)的有關法律明文規定公司必須把數據提交給國家是不爭的事實。

他說:「中國(中共)的一條法律規定,任何擁有數據的中國公司,無論在何處獲得這些數據,在政府要求下都必須把數據提交給政府,沒有任何正當程序,也沒有任何第三方裁決。(中共)政府要這個信息,你就得交出這些信息。」

華為創始人任正非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華為不會向政府提供信息。他說,華為不值得冒為政府充當間諜的風險。

他說:「如果有這樣的行為,我本人會關閉公司」。但是在他真正這樣做之前,外界很難有人相信,華為會違反中國(中共)的法律而不提交它要求的信息。

華為的5G技術優勢加強了美國的緊迫感

傳統基金會長期研究技術問題的高級研究員基城(Klon Kitchen)認為,4G與5G之間的巨大區別引發了美國的緊迫感。

他在一個研討會上說:「這是蒸汽機和內燃機之間的區別。這是一個種類上的變化,是終極能力的演變。這部份解釋了為甚麼你在政府圈與技術圈裏聽到緊迫感,因為這種技術能力將使很多創新成為可能,有些創新是我們現在還沒有想到的。」

在美國情報部門任職15年並擔任過一位參議員國安顧問的基城認為,這就是為甚麼美國現在這麼關注華為。

他說:「我們之所以談論華為,是因為華為真的能夠把5G網絡放在一個盒子裏。他們將尋求把它安裝到非洲和其它那些日益成為中國(中共)附庸的國家。」

「華為能夠做到這一點。這是中國(中共)國家目標的戰略實現。華為的研發和營運成本是由中國(中共)政府補貼的,這使得他們能夠提供一個低於市場價值的好產品,比其它地方得到的產品更便宜,而我們的自由市場又讓他們獲得市場主導地位。」

在他看來,擔心中國以更快的速度開發和部署5G網絡是因為,如果北京真的比美國更快地部署5G網絡,他們也將能夠先於美國實現5G帶來的技術創新的好處。他說,這不僅僅是中國人可以拍更好的照片,做很多很酷的事情,而是它會推動整個社會的經濟以及軍事能力,從而影響到美國的整體競爭能力。

中共無原則使用5G技術對美國構成威脅

美國中央情報局東亞與太平洋使命中心的副助理主任柯林斯(Michael Collins)日前在一個研討會上從幾個層面談到了華為對美國構成的威脅。

他說:「一是從國家安全的角度,不僅僅是對我們,而且對世界各國,這種至關重要的技術令我們和其它國家的創新知識和能力,會由於中國(中共)獲得這種技術的方式而處於風險之中。這是威脅的一個方面。

「其次是他們如何使用這種能力。我們不提5G本身,但是從軍事安全的維度,我們對中國(中共)軍事實力最大的擔憂之一是,在網絡空間領域和電子戰,這些領域日益需要高端技術。這些領域實際上還沒有建立規範,在我們的國家安全程序中,當我們利用某些技術的時候,我們遵循一定的標準和規則,但是中國(中共)並不這樣做。」

柯林斯說,華為之所以對美國構成威脅還在於中國(中共)當局在國內使用高科技壓制自由與言論,而且中國(中共)的法律條文要求中國實體向其安全部門提供支持,不僅是在中國國內,而且在海外。

接受華為相當於挑戰信息流行病 難免受感染

傳統基金會的高級研究員成斌認為,華為讓美國感到擔心不僅是一家個體公司參與生產下一代通訊設備從而提高一個國家的綜合國力的問題,它也涉及了互聯網的管治問題。

他在傳統基金會舉行的研討會上說:「有兩位大學的教授發現,中國一直公開將整個互聯網的流量轉引到中國。這再次證明,中國(中共)想管治互聯網的運行方式。如果我不能對整個互聯網進行管治,也許我只是重新把互聯網的流量引向中國,就像火車軌道控制閥或是運河上的閘門。」

研究中國政治與安全問題的成斌認為,華為的問題還涉及中樞網絡這個核心問題。

他說:「想像一下,你去輸血,結果你意外地被輸入了含有乙肝的血液,然後大夫發現了這個問題。在診斷出這種情況後,他們不可能把所有被乙肝污染的血液從你的身體裏抽出來。他們不可能進到每一個單獨的肉體細胞,然後說這個細胞是壞的,我們要把它清理出來。

目前的互聯網的問題是,正如我們在廣泛的門戶侵犯中看到的,信息是經過全球的實體基礎設施來流通的。你實際上並不能選擇要傳送哪一部份。你可以試著推動信息流通得更快一些,但是如果你的國家是那根中樞網絡的基本組成部份,如果你的基礎設施和中樞網絡如此脆弱或受到污染,你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

成斌說,如果你有晶片,有正在記錄信息的路由器,正在把互聯網流量引向另一個方向,或是給信息傳送植入惡意軟件,污染信息流,不清楚的是有多少比例的全球實體的基礎設施都在這樣做才會達到一個臨界點,讓你還能避免受到污染。

他說:「在一定程度上,華為與中興通訊公司構成的挑戰相當於一場信息流行病,就像惡意軟件與電腦病毒一樣,它具有給全球的信息傳送帶來嚴重負面影響並加以利用的潛在能力。」

讓華為參與5G就像將所有公路交給中國建

在克林頓總統任內擔任中央情報局局長的伍爾西(James Woolsey)本周在宣佈成立「應對中國威脅委員會」的新聞發佈會上表示,華為的5G網絡技術是對美國構成的一大威脅,而美國幾乎完全沒有準備好如何對付這個問題。

他說:「我們必須能夠擊退中國(中共)對我們的互聯網、我們的整體能力、我們的服務器和其他東西的主導。通過華為和其它途徑,他們在這方面投入了大量的努力。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這都是我們的失敗。」

在這位前海軍部長看來,允許華為參與5G網絡建設就像1910年美國剛開始有了汽車的時候允許中國修建美國的所有道路、橋樑和高速公路等基礎設施,然後由中國人決定美國人每次使用公路時要支付多少過路費。

在美國的游說下,澳洲和紐西蘭等政府已經禁止本國營運商在5G網絡中使用華為設備,但與上述三國鮮明的禁止華為態度相比,歐盟仍有點半推半就,英國雖好點,但德國、法國的立場基本上是邊等邊看(wait and see)。

但不管如何,圍繞華為的諸多問題還將繼續發展下去。

——轉自「美國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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