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清單（3）

我用面紙擦拭雙眼。「她向來都有第六感，不管我有甚麼困擾，不用開口跟她說，她就會主動提起。當我試著說服她說不是這樣，她就會看著我說，『布芮特，你忘了，你可是我生的，騙不了我的。』」

「真好，」他說，「那種連結是珍貴無價的。」

我又看到了，他的眼睛閃過一抹痛苦的神色。「你失去父親或母親了嗎？」

「都還健在，住香檳區。」

可是他並沒提到他們身體是否健康。我沒繼續追問。

「『我很後悔讓你在波林格化妝品公司工作這麼多年……』」

「母親！多謝喔！」

「『你心思太過敏感，不適合那種環境。你是天生的老師。』」

「老師？可是我最討厭教書了！」

「『你從來就沒給這件事一個公平的機會。你那年在牧草溪谷有個糟糕的經驗，記得嗎？』」

我搖搖頭。「噢，我記得，是我這輩子最漫長的一年。」

「『你哭著來找我，喪氣又焦慮，於是我歡迎你加入這個企業，在行銷部門替你找到職位。只要能把你美麗臉龐上的痛苦跟擔憂抹去，我甚麼都願意做。這些年來，我頂多只是堅持你要保住自己的教師證書，任由你拋棄自己真正的夢想。我讓你待在這個高薪的舒適工作裏，而這份工作既挑戰不了也刺激不了你。』」

「我喜歡我的工作。」我說。

「『害怕改變會讓我們停滯不前。說到這裏就要回到你的願望清單了。布萊德繼續唸下去的時候，請你看看自己的目標。』」

他把清單挪到我倆面前，這次我看得比較仔細。

「『原本有二十項目標，我在旁邊標出星號的剩下十項，是我希望你繼續追求的。我們從第一項開始：生個孩子，也許生兩個。』」

我哀嚎。「太扯了！」

「『如果你的人生當中沒有孩子──至少一個──你的心會蒙上陰影。雖然我知道很多膝下無子的女性都很快樂，可是我相信你跟她們是不同掛的。你以前就很愛嬰兒洋娃娃、等不及快快長到十二歲好當保姆。你以前還會把那隻叫托比的貓咪，用嬰兒毛毯裹住要抱牠。結果貓咪扭著身子掙脫、從搖椅上跳走，就把你弄哭了。記得嗎？親愛的？』」

我的笑聲跟啜泣糾纏在一起。米達先生又遞了張面紙給我。

「我是很愛小孩沒錯，可是……」我沒辦法把那個想法說完，因為那樣我就得怪安德魯，那樣會很不公平。不知為何，淚水就是流個不停，似乎擋也擋不住。米達等著，最後我指指信紙，揮手要他唸下去。

「你確定？」他問，手搭在我的背上。

我點點頭，用面紙壓住鼻子。

他一臉懷疑，但還是繼續下去。

「『我們跳過第二項吧。我希望你當初真的親了尼克‧倪可。我希望你覺得很愉快。』」

我漾起笑容。「是很愉快沒錯。」

米達對我眨眨眼，我們一起看著我的清單。

「『我們來看第六項好了，』」他讀道，「『養條狗。我覺得這個點子棒極了！去找你的小狗吧，布芮特！』」

「狗？你怎麼會認為我想要狗？我連魚都沒時間養，更不要說狗了。」我看著布萊德。「要是我沒完成這些目標，會發生甚麼事？」

他抽出一疊粉紅信封，全用條緞帶綁住。「按照你母親的規定，只要完成一項人生目標，就回來找我拿一個信封。十項都完成之後，就會得到這個。」他遞出一份寫著完滿結束的信封。

「完滿結束的信封裏放了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