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北韓駐科威特代理大使柳賢宇(Ryu Hyun-woo)在2019年9月投誠南韓。曾經是北韓精英分子的他日前在接受美國媒體訪問時表示,北韓高層官員受到嚴密監控,如同一隻腳踏進地獄裏,不知道自己何時會死亡。

據自由亞洲電台報道,柳賢宇先前住在北韓首都平壤的公寓大樓,他的鄰居都是北韓高官。他在接受該電台專訪時透露,像他這樣的精英分子受到比普通民眾還要多的監控,而且很容易在領導人有需要時成為替罪羊。

以下是精簡過的部份訪談內容:

自由亞洲電台:所有精英分子都住在相同地區嗎?

柳賢宇說,平壤有個行政區是眾多官員居住的地區,主要有六棟建築物,其中四棟供北韓軍方的將軍住,一棟供勞動黨中央委員會的高官住,另一棟是行政部門高官的住所。

自由亞洲電台:聽說北韓長期缺電,這些建築物的電梯有時候會停止運作嗎?

柳賢宇說:「沒錯,北韓的電力供應系統很差。正因為如此,電梯有時候會停止運作。然而,它有時候會正常運作,例如通勤時間,但電力在通勤時間也經常驟降。」

他提到,他家住在四樓。有一次,他搭乘的電梯在二樓突然停下來。他是電梯中最年輕的人,所以別無選擇,只能由他打開天花板的逃生口並爬到三樓。他看到像開關一樣的東西,於是打開電梯的門,救出電梯中的其他官員。

自由亞洲電台:住在平壤那個地區是居民引以為榮的事情嗎?

柳賢宇表示,住在那裏有好處也有壞處。壞處是,一旦你住進去,你就會遭到竊聽、跟蹤和嚴密監控。你不能在家裏說任何事情。

舉例來說,前北韓人民軍總參謀長李英浩(Ri Yong-Ho)就是因為在家裏和妻子批評北韓領導人金正恩而遭到清洗和處決。

柳賢宇說,當他想抱怨甚麼事情時,他的岳母都會指著她的嘴巴,示意他不要說,因為他們遭到竊聽。因此,他與岳父都會在早上一起慢跑或散步時,在不會被竊聽的地方交流想法。


2016年7月17日,北韓平壤的公寓大樓。(Kim Won-Jin/AFP via Getty Images)
2016年7月17日,北韓平壤的公寓大樓。(Kim Won-Jin/AFP via Getty Images)

自由亞洲電台:當你住在那裏時,曾目睹甚麼可怕的事件嗎?

柳賢宇回答說,前勞動黨計劃財政部長朴南基(Park Nam Ki)因為2009年的貨幣改革失敗而在2010年1月被處決。在該年2月,朴南基的家人被送進政治犯集中營。

他說,他記得當時是凌晨一兩點。有一輛來自國安部的軍用貨車把他家人的所有行李載走。他感覺全城的人都因為女人和小孩的哭聲而醒來。他的心在顫抖。他們整晚都沒睡。他想到他們可能也會面臨相同的命運。

他認為,朴南基在沒有前領導人金正日的指示之下,不可能進行貨幣改革。即使是金正日做這件事,他也會讓朴南基當替罪羊。

自由亞洲電台:退休的高官是否實行單獨管理?

柳賢宇說,如果你是個掌握很多秘密的人,比如說,你在勞動黨「39號室」(Office 39)工作,你知道資金的流向、金正恩與這些資金的關係、這些資金有多少等,如果你回歸社會,難保你不會洩漏秘密。

自由亞洲電台:像這樣必須保守秘密的人,北韓當局會對他們好一點,以便讓他們守口如瓶嗎?

柳賢宇說,他們並沒有受到比較好的待遇。他們會獲得一棟有警衛看守的房子,但不能來去自如。

他的岳父在2019年退休。他們分配到的房子連衣櫥都沒有,而且在半年的時間裏只領到4公斤的馬鈴薯配給。

他說:「如果我還能再活一次,我希望過普通人的生活。高層官員已經一隻腳踏進地獄裏。你不知道你何時會死亡。平靜地活著比較好。」

自由亞洲電台:身為精英分子沒有利益和特權嗎?

柳賢宇說,人們認為北韓高官與金正恩有相同的命運,但事實並非如此。當這些精英對金正恩犯了一點小錯時,他們就是首先被處決的人。

他舉例說,前國防相(國防部長)玄永哲(Hyon Yong Chol)因為在開會時打瞌睡而被槍決。一個快70歲的人在巡視軍事基地和走路之後打瞌睡是很正常的實情。但他卻因為打瞌睡而被處決,這麼做毫無意義。認為精英與金正恩有相同的命運其實是錯誤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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