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有史以來最大型航天火箭、馬斯克的星艦首次試飛發射吸引了全球的目光，我也在滿懷期待的人們之中，上網觀看了發射直播。看到巨無霸般的火箭在煙霧瀰漫的發射場騰空而起之時，我也隔著屏幕與他們一起歡呼。但不幸的是，成功升空幾分鐘後因發動機失控，這個巨無霸開啟自毀程式後爆炸解體。 但現場觀看發射的人群依然爆發震耳欲聾的掌聲和歡呼聲，因為這是人類邁向星際探險的偉大歷程的歷史性起步。這次發射本來就是一次測試，失敗本就在預期之中，馬斯克已說，可能只有50%的成功可能。但失敗的測試也會提供改進的數據，為最後的試飛成功奠定基礎。

這次星艦試飛在全世界贏得歡呼聲，只有中國的反應最奇葩。據報道，發射開始全球直播之時，中國卻關閉了直播，但看到星艦試飛失敗，中國媒體卻突然開啟直播，頗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心理相當變態。

這也讓我回憶起美國阿波羅11號在1969年7月20日成功登陸月球時中國的反應。人類上了月球，這一驚天動地的劃時代大新聞讓全球為之震撼，有6億5千萬人觀看了登月的實況，與美國正在進行激烈太空競賽的對手蘇聯也克制了酸溜溜的醋意，向美國發了賀電。在全世界的歡呼聲中，只有4個國家的官方媒體封鎖了消息，保持了沉默。這4個國家除了中國，還有古巴、越南、北韓和阿爾巴尼亞。中國的第一官媒《人民日報》對此隻字不提。

其實這個消息，中國也不是完全封鎖，只在極小範圍內部發行的《參考消息》有簡短的報道。《參考消息》原來只是在中共高幹內部發行的小報，選擇性地有限刊登一些國外的報道。消息來源也主要以中共立場的媒體為主，比如香港的媒體《新晚報》、《大公報》和《文匯報》等。文革前在毛澤東批示下，《參考消息》讀者範圍才擴大到中共縣一級幹部。我是成都第一中學的高中生，當時學校有一份《參考消息》，只張貼在教員休息室。我對國際新聞很感興趣，經常溜進教員休息室站在張貼版前讀報。記得印尼發生反共政變，我就是通過《參考消息》獲知的。不過1969年夏，我從成都插隊到四川安縣農村當農民已有半年，下鄉後，已讀不到《參考消息》。

阿波羅登月，我們是從另一個渠道獲知的，這就是收聽外台，或曰敵台。

那時我有一個半導體收音機，我和同隊的知青常夜深人靜時偷偷收聽《美國之音》和蘇修的《莫斯科廣播電台》之類外台。我們生產隊3個知青住在一個山溝的半山坡，前後無人，夜深時候躲在被窩裏偷聽敵台，可說是人不知鬼不覺。聽到美國阿波羅太空人上了月球，當時很興奮，知道這在人類歷史上是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大事件，但也只敢與知青朋友們偷著樂，不敢公開談論。因為偷聽敵台當年是反革命犯罪。不過當時我們成都的知青很叛逆，偷聽敵台還是比較普遍，我身邊的知青也幾乎沒人去告密舉報。到林彪事件後，更是無所顧忌了，記得聽一個知青講，有天傍晚，她去另一個生產隊的知青點串門，進去後室內一片漆黑，沒有點燈，發現一大群知青黑壓壓地正圍著一個半導體收音機，全神貫注收聽。

說回阿波羅登月。我們偷聽美國之音，知道這個大新聞後，自然不敢張揚。直到有一天與生產隊的農民在田裏收穀子，中間歇氣，農民擺龍門陣，突然談起嫦娥，他們把嫦娥奔月、吳剛砍伐桂花樹的神話當真有其事來聊，七嘴八舌，談得很起勁。我和同隊的知青紹和在一旁聽，最後實在忍不住，插嘴說，「這是神話故事，人家美國的阿波羅太空飛船剛剛把人帶上月亮去看過了，沒有看到甚麼嫦娥和桂花樹。」

農民完全不明白我們說些甚麼。我們也無法把如此複雜的事向毫無這類概念的農民解釋清楚。說了老半天，農民好像明白我們說的是有個能飛，名叫阿波羅的飛機把兩個美國人送上了月亮，上去後又送回到地上，而這是剛剛才發生的事。費了好多口水，解釋了好一陣，表情相當迷惑的農民又問我們飛機是甚麼樣子，因為他們從來連飛機的照片都沒見過。一位農民指著我們面前用來摔打穀穗以脫粒的巨大方形厚實木桶（當地農民稱之曰拌桶）問：飛機是不是像這個樣子？

我和紹和啞然，感覺完全是雞同鴨講，只有苦笑而已。

阿波羅登月已過去半世紀，人類的科技進步已今非昔比，對於正在試驗中的馬斯克的星艦，太空遠征目標已不是月球，而是比月球更為遙遠的火星，而且現在的中國在太空競賽中已是不可忽視的重要角色，中國農民也早已不是那樣愚昧無知，但遺憾的是，中國官方對自由開放世界的敵視似乎還是半世紀前的老樣子。◇ 

本報專欄作家所提出的批評，旨在指出相關制度、政策或措施存在錯誤或缺點，目的是促使矯正或消除這些錯誤或缺點，循合法途徑予以改善，絕無意圖煽動他人對政府或其他社群產生憎恨、不滿或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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