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山角度】恒大啟示 誰「共同」了誰的富裕？

最近，中國發生的事情很詭異。按照北京的說法，要嚴防黑天鵝和灰犀牛。結果黑天鵝到天安門廣場虛晃一招，而灰犀牛卻真的來了。

黑天鵝和灰犀牛，都是對宏觀局勢產生大影響的事件。黑天鵝是指沒有想到、沒有預防的突發事件；而灰犀牛卻是知道正在發生、有所預防，但卻終於還是發生的事件。

灰犀牛來了

我們說的灰犀牛，就是中國大陸房地產出事。最近恒大地產資金鏈斷裂，因為規模巨大，所以破產之勢已難以避免了。而這件事對整個中國經濟的衝擊，目前還很難衡量；但是，如果發展下去，有可能造成中國大陸經濟崩潰。

房地產業本來就是資金密集型的產業，大房地產公司全靠資金堆出來的。這些資金很多都是銀行貸款，或是發行債券，恒大也是如此，而且還多了一項。它有一個恒大財富，專門搞投資理財，說穿了，以理財的名義搞高利貸，利用高回報利息來吸引大家存款。

此外，還有預收款，就是房子還沒建好就先賣掉了那部份錢。所以，銀行貸款、債券、理財產品，和預收款項，都是公司的債務。另外還有應付款，就是建房子需要建築材料、裝修材料、建築設計和區域規劃設計，還有種種顧問費用，很多都需要付款的，這些也是債務。

之前有消息說，恒大負債總額有1.7萬億人民幣，最新的數據是接近2萬億，這些負債如果不能償付，公司就只有破產一途。

以前大家為甚麼願意借錢、投資或墊錢給恒大？其實原因只有一個，就是大家堅信房地產價格會一直上升。恒大有這麼多地和房子，所以跑不掉的，就算人跑了，房子跑不了，大家的錢總能拿回來的。

但是現在房價真的開始下跌，而且也賣不出去了，債權人就都開始慌了。

甚麼東西不能倒？

以前有人說，因為恒大太大，所以不能倒。沒錯，但天下沒有不能倒的，只要結構出問題，根基不牢固，在重力的作用下，再大的東西也會倒。現在的情形就是這樣，2萬億，這是一個天文數字。中國中央政府2020年財政收入才七、八萬億人民幣，政府不可能拿出錢去救。而這個債務鏈條如果不斬斷，有可能像骨牌效應，引發銀行金融機構一連串的債務危機，這個就是中國過去一直說的「系統性金融危機」。

要解決這個危機，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斬斷債務的連鎖反應，讓這家公司破產，儘量把漏洞補上；簡單說，就是賣資產還錢。問題是，首先要還的錢，一定是銀行，第一優先是中國大陸的國有銀行，下一個是地方政府銀行，接著是金融機構，然後是其它企業，最後才可能輪到所謂投資理財那些人。

恒大的投資理財，回報有7厘息。當初看好房地產有利可圖時，大家一窩蜂去買，恒大公司高層都買。但最新的消息出來了，公司高層率先把恒大財富的理財產品贖回了，他們當然知道公司財務狀況，所以就搶先逃跑了。

不僅如此，公司高層的一些資產也開始轉移，比如許家印在香港的豪宅，被轉移到他人名下了。這些情況顯示，恒大公司大概已經做好樹倒猢猻散的準備了。問題是其他普通投資者如何？看來，很可能他們是最後被照顧的債權人。

「馬太效應」再現

恒大還有大約300多億美元債，相當於2,000多億人民幣，這些債在市場已經折價到三成了，就是100元的，30元賣出去，還不一定有人買。這些債務人，尤其是美元債的持有人，估計是最後才能要回錢的，損失是無法避免了。

現在北京正在推「共同富裕」。我們看一下，恒大這個案子中，到底是誰去「共同」誰的「富裕」？國有銀行、國有金融機構的貸款先要保護，其次是國有大機構持有的債務，比如社保基金，他們的債絕不能爛掉，所以理財產品估計還能拿回一些本錢。

倒楣的是誰呢？首當其衝的就是已經繳錢買樓但卻收不到樓，或者只能收到爛尾樓的那些人，他們可能是最底層，買房子花了幾乎全部積蓄付首期，結果沒了。然後，是那些自願或者不自願買投資理財的普通人。

結果，最有錢、最富有的，可以拿到錢；最窮的人，損失最大。也就是說，共同富裕，權貴階層一定可以「共同」別人的富裕，窮人很難去「共同」的。這是社會現實，所謂的「馬太效應」。當然，在極權體制，法治不彰的社會，這種情況可能會更嚴重。

解危之道

那麼，恒大負債2萬億，會帶來甚麼後果？這要看中共如何處理了。如果快刀斬亂麻，可能會有很大的風暴，但對經濟來說，衝擊時間會短一些；如果政府強力介入，用收購或注資來拖延，短期衝擊可能稍微小，但時間可能會延續很長。

美國08年金融危機屬於前一種，十年左右吧；日本九十年代的方法是後一種，到現在整個經濟還沒有緩過氣來。

中國人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一定會來、要還的必須還。但中國經濟現在不只是一個恒大，不只是一個房地產，很多結構性的問題，能不能抵得住一次大的經濟危機、一次大衝擊，其實很成疑問的。

黨指揮槍

我們來談另一個問題。

9月13日，《解放軍報》發表一篇社論，專門談嚴守紀律，黨指揮槍。四千多字講了七十多次紀律。這篇文章有些不尋常。

第一個不尋常，9月13日《解放軍報》出這篇文章，當然是意有所指。因為1971年9月13日是林彪出逃那一天，至今正好50年。《解放軍報》整篇文章提張國燾，卻不提林彪，算是一個不尋常。

林彪事件，是毛澤東權力鬥爭的轉折點。林彪之前，毛是偉大領袖，但林彪之後，毛在黨內和軍內威信大跌，中共也開始江河日下，內部權力鬥爭激化，最後發生軍事政變，抓了四人幫。

現在的情況有些類似，也是偉大領袖，也是左派文人上台掌握權力，也是經濟出現問題，似乎只缺一個林彪事件了。

前不久，中紀委提出「政治騙子」的說法，指一個落馬的山西副省長，勾結「政治騙子」，讓人產生很多聯想。因為林彪倒台後，中共批判林彪不提他的名字，一直用「劉少奇一類政治騙子」來暗示林彪。現在重提「政治騙子」的說法，而且這個「政治騙子」是副省長要去巴結勾串的，恐怕最低也是政治局常委一級的人物。

軍中有雜音

第二點，軍報如此強調紀律、服從黨中央，凸顯軍隊中異議聲音不少。當然未必是軍事政變，但軍中不滿、說怪話的，一定十分嚴重。

軍隊是社會組織中最講「自己人」的團體，軍人對不是軍人出身的領導，通常看不起，也保持戒備。2011年，中共開始軍改，習近平上台後加速，不但把蘇式軍隊改成美式編製，而且還把過去的老編號全改了。

這種軍改，涉及到軍隊編制、指揮鏈、戰爭的概念、對武器和戰爭的理解等等一系列問題，影響最大的是老軍人，就是軍官。因為這幫人從軍校中學的，然後當連排長、校官將官，原來都是蘇式的東西，現在改成美式的，他們當然有意見。所以軍中一直有很多反對意見，認為習當局是外行管內行，這種快速改變，實際上損害軍隊的戰鬥力。

據說，房峰輝和張陽，就是因為反映軍隊中的意見而被弄下去的。現在，中共軍改仍在進行，尤其是陸軍，被大幅裁員，訓練和作戰方式也改變了，不滿情緒，在軍中非常普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