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吃飯喝酒都是囫圇。

當年日日追捧戴天(1935-2021)鑿空談、乘遊錄方塊文字,每周飯局手記,細述那天和某某某飯醉,有那位文化人過境,讀了甚麼文章甚麼書,介紹新書,月旦人物……,吃飯的地點記憶中有元朗大榮華自家高爐酸梅烏頭,豬油撈飯等等。

食飯喝酒不過是楔子,個個文青大都在追尋自己的名字,有沒有叼陪末席,當時風氣如此,這樣的日知錄流水賬文字,今日恐怕不合時宜吧?饕餮食家不多認識,此時此刻留家廚房主人的文字,算是懷舊,美食得來不易,藍天白雲之下,偶然的人世感觸,食得自由民主合理合情,都要量度一下有沒有煽動民眾,蠱惑人心。廚房牆壁也斯(1949-2014)的「茶」,會否成為絕響:

偶然的相見相感 / 猶似遙遠的茶香飄忽。

Q爺在加拿大,住好食好,將香港的美食全搬過去,有沒有多少遺憾?室友大隻輝唸社會學,出自郇廚之家,遊走天地之間,對於民俗文化中國現代政治美食多所歷鍊,呼朋糾眾到香港仔漁市場守候當日海上鮮,可遇不可求,這等飯局,連吃魚也要小心翼翼看看有沒人跟蹤偷拍,今時今日,躺平遠對抗也是罪。

話說回倫敦,一個瀰漫硝煙滿是人血的晚宴,吃得人心惶惶。事緣2022年2月24日俄羅斯入侵蹂躪烏克蘭,只7日就佔領了烏東一大片土地,卻未能直搗首都基輔。友儕中二人打賭,一方認定俄羅斯將會永遠佔有烏東,對方卻認為烏克蘭將會奪回2/3的烏東領土,以一年為期。打賭一場飯局,在場聽者有份。

一年過去了,烏東被打得稀巴爛,居民,雙方軍士傷亡無數,地雷滿布,寸步難行,烏東絕大部份地區仍是俄羅斯佔領區。願賭服輸,一方找數設乳豬盛筵,一十三人浩浩蕩蕩高坐樓堂,主人不無感慨地說,憑藉戰火賭博輸一餐飯事少,但見到生靈塗碳,難免嘁嘁然,不過大家友好,在香港難得聚首一堂,偏偏在八千哩外有緣共相往來,亦是人生難得幾回?

大隱隱於倫敦,座中皆是豪英,都是港英培植天之嬌子,生逢最有機遇上游的世代,算是全身而退,求田置地於倫敦東、南、西、北,或卜湖而居。大師著作等身,淺描低酌英國天氣花園幽居文化,寄情深於日常,感喟香港未來兩年會是黑暗中的最黑暗。前議員等心猶熱,遊走串連有心人,在社區中深耕細作,在國際層面尋求關注支持香港民主民情。退休廠商不忘開創事業維艱成就盛世,在此地回饋華人社區,全身投入義務工作行列,任怨任勞。還有大公關、金融達人,一擲數十萬英鎊,支持獨立媒體,支持黃色經濟圈,不出名,不干預行政日常操作。一席飯,都是有心人。

大班召飲,以頂級白酒為吸引,苦無良廚,唯有到他山城的大酒樓。很久沒有這麼悠閑搭十幾個站火車,風景愈闊,眼界愈深,一同赴宴的會計師在小站候我,他會計師老婆在家守候,拜祭狗狗,狗狗當年雨傘運動曾隨著幾百人被捕拘留。沿河小屋,環境幽深可以居可林蔭萬步行,公社小屋曾讓流散手足管住滿幾個月。會計師全球生意只認識數目字,家人分住中港澳葡,世事豈能盡如人意?

大班乃獅子銀行往昔上海一哥,長袖善舞有陶朱之風,氣色潤紅富泰儒商之姿。香檳前酒小食,主菜是北菇薑絲煲仔雞飯,主人最留心我怎樣吞法國白酒 「Chassagne-Montrachet 2020 1er Cru-la Maltoie」,囫圇的人,總要有個說法,我說清淡如白開水,易入口,十支不夠;旨酒不就是清水嗎?我是客,客隨主便,是因著旨酒而來的。酒過三巡,大班問我黎智英想掂?

大班來自金融財經界,閱盡財富,他說肥佬黎財富先是來自中國大陸的銷售生意,然後美國中央情報局(CIA)大開綠燈,他公司的製衣外銷配額無上限,每次美國駐港總領事履新,第一件事係就是密唔肥佬黎一頓飯時間;肥佬黎投資滿天下。

肥佬黎唔識我,我唔知點講肥佬黎,頂級白酒只喝了一支及其它,飯局陸續有來否?子曰:

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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