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難,歸去來。

世上的路都是難行的,總要自己行出來;眼前無路,可否轉身回首?或是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香港一百多年來都是一個移民城市,去去來來,出入自由,在借來的地方、借來的時間,造就盛世,人才、資金源源不絕。一旦自由失去了,一切眾生皆趨歸寂滅。

一個自殺的人,可以被現實社會欺壓得喘不過氣來,一家人餵食老鼠藥死去;有些卻是生活環境優渥,事業有成,好像我年輕的美國白松樹專家朋友,在家鄉擁有幾十畝田莊植樹蒔花,他的母親21歲自殺身亡,哥哥到了22歲時自殺,他也只活到42歲,其痛如何之。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再不可以超越自己創作時,選擇自殺,不少藝術家到了不願意重複自己時,知道肉身有時,藝術永恆。至於朝代迭替,政治鬥爭例如文化大革命時迫害知識份子臭老九,多少時代精英寧願選擇自殺,不作傀儡,這又是時代之痛國族之悲哀。

現實迫人難過,但心靈情感上的煎熬抑鬱更磨人,更容易出事。人類是群體動物,無論如何遺世而獨立,不一世出,都需要一個半個聆聽者,宣洩情緒高低起跌快樂不快樂,在絕望的關頭,那怕只是漆黑裏的半點星火,一個微弱的招喚,讓沉溺的人找到一片漂木。

日前報載一名27歲姓何香港女子2022年11月3日自殺身亡,掀起持有香港英國海外護照五加一簽證者在倫敦烈治文區生活貧困交迫,每個月要繳交£900租金與人共住,而且只能選擇每天只吃一餐,甚至絕炊。死後她在香港的哥哥才能從記事簿和電話通訊紀錄中找出她的窘境。噩耗由一份地區報紙報道,描述她聰明、誠實,投入工作,2017年在香港完成亞洲及國際事務學士學位,2019年在瑞士日內瓦拿到國際事務碩士學位,畢業後在約旦工作了一年,回到香港在紅十字會工作了兩年,2022年4月拿到五年護照簽證到英國,在一間慈善機構從事推動女性接受教育的工作。據她的哥哥說,她和人共租的層樓環境惡劣,廚房、洗手間不合乎衛生,她大部份時間只有自錮於房間;生活不愉快,工作提不起勁,又害怕失去僅有的工作,由7月起開始有失眠、脫髮等癥狀,她預約心理醫生的日期是11月7日。

烈治文區是倫敦西南一個繁華而靜謐的社區,沿泰晤士河南北兩岸流水千年不殊,烈治文公園又是倫敦最廣袤動人的公園,好半日光景才穿過京士頓區,沿河抵達鹹頓皇宮公園,古樹扶疏,草綠如茵。英國不同社區都有不少食物銀行提供免費食物蔬菜生果罐頭等等,不少團體都提供免費早餐、午餐和熱食晚餐,不問背境。BNO持有者遇上生活困窘情況,亦可以向當區市議會申請£2,720援助。

若她能在公園漫步,看看野鹿逍遙自在,隨手摘幾顆黑士多啤梨嚐嚐,熟透的蕷果,金秋滿地栗子,聽聽泰晤士河逝水如斯,向流水訴說心事,或早幾天約到心理醫生……。

江頭未是風波惡,別有人間行路難。

也有從香港來的女子,住到了東倫敦,不習慣和不同族裔混雜,三天後就回香港去了;又有一位叔叔,來到後第一晚就因聲浪和鄰房吵架,拿著木棍追打鄰房少女,弄到警察荷槍實彈上門鎮壓,他另租酒店住了兩、三星期,也回到香港去了。這樣的例子有但並不普遍;初到貴境,文化陣痛在所難免,每個地區都有華人教會,都有公共圖書館(大一點的都有中文書籍),也有華人社區中心,在曼徹斯特就有慧妍社;芸芸的倫敦華人社區中心,位處北倫敦的依士靈頓華人協會,成立了35年,會員有來了60多年,50多年,40多年,30多年,20多年,10多年,一年二年,甚至只有一頭半個月,論膚色,論顏色,五光十色,各自精彩。協會除了提供價廉物美三送一湯,白飯任裝午膳會等等之外,還和堂區教會提供年終無休的免費早餐服務,星期四熱餐午膳,不問背境。2月11日(星期六)將會有「靈兔喜迎春」嘉年華,由上午11時半到下午4時免費入場,食物、攤檔、遊戲、書法、燈謎……。

當日還有醒獅硃砂點睛,掃蕩人間魑魅魍魎,與爾同銷萬古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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