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石窟群,猶如無數明珠鑲嵌在長廊一般的斷崖峭壁上。敦煌和她蘊含的佛教文化,是這樣一個挖掘不盡的寶藏、一個訴說不盡的話題。

在佛教興起的早期,石窟寺是僧徒修行、世人朝拜的重要場所之一。隨著佛法的東傳,它遵從神佛的指引,在中華神州大地上找到了一處幽靜殊勝的所在——敦煌。從此,斧鑿聲聲,洞開方寸天地;筆墨洋洋,描畫極樂世界。敦煌石窟群,猶如無數明珠鑲嵌在長廊一般的斷崖峭壁上。

作為人類歷史上的一大文明奇觀,敦煌石窟目前由莫高窟、榆林窟、東千佛洞、西千佛洞、五個廟石窟等幾大石窟寺群組成,其中又以莫高窟的規模最大、藝術成就最高。

如今的莫高窟,高低錯落分佈著735個洞窟,中有壁畫4.5萬平方米、泥製彩塑2,415尊。它還是世界上現存規模最大、內容最豐富的佛教藝術聖地。由於近代,第17窟——藏經洞的發現,5萬餘件文物重見天日,並衍生出了一門國際性的顯學——敦煌學。

中國甘肅省敦煌市莫高窟,千佛洞。(Marcin Szymczak/Shutterstock)
中國甘肅省敦煌市莫高窟,千佛洞。(Marcin Szymczak/Shutterstock)

敦煌溯源

敦,大也;煌,盛也。敦煌一詞,最早見於兩千多年前的漢武盛世。自公元前121年始,漢武帝在河西一帶「設四郡、置兩關」;敦煌郡即四郡之一,因具有廣開西域之功,故得此盛名。而河西,就是黃河以西,在祁連山與其北側群山夾峙的地方,那一條西北至東南走向的狹長地帶,也叫作「河西走廊」。

這條咽喉一般的長廊,東西長約1,200公里,寬數公里至幾百公里不等,南北溝通青藏高原和蒙古高原,東西連接黃土高原和塔里木盆地,是一條天然的地理大通道。敦煌正位於河西走廊的西端,成為中原通往西域乃至中亞、西亞諸國的起點,也成了東、西方文明交融的第一站。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以及特殊的地理位置,註定了河西走廊非凡的意義。它是中華王朝在西方開疆拓土、經貿往來、文化交流的必經之路,承載著上自帝王將相、下至僧俗百姓的宏圖與夢想。而這條走廊上最美的夢境,非敦煌綠洲上的那片石窟藝術莫屬。

敦煌的歷史,早在上古人神共存的時代就開始了。《山海經》中,西部的群山中有一座幅員百里的三危之山,山上住著西王母的三青鳥,還有長著4個角的牛、3個身子的鳥等珍禽異獸。據《尚書》記載,堯舜時代,南方三苗部落作亂,舜帝便將他們流放到三危一帶。

三危,是古籍中出現的最早有關敦煌的記載,指的是敦煌東南的三危山。此山自古就是當地的第一聖境,有「危峰東屹」之美譽。三危山東西綿延數十里,因有3峰聳立,如危欲墮,故得「三危」之名。三危山的主峰與鳴沙山隔大泉河相望,舉世聞名的莫高窟,就修建在河水多年沖刷而成的鳴沙山崖壁之上。

長年以來,包括敦煌在內的河西走廊,世世代代生活著以遊牧為生的羌人。戰國以來,這裏是以月氏族和烏孫族為主的牧場,後來月氏趕走烏孫,掌控了河西。到了秦朝末年,匈奴人崛起,他們在中原王朝的邊境肆意掠奪,同時貪婪地蠶食周邊部族。很快,他們一統大漠,建立王朝,成為河西走廊上新的霸主。

西漢初年,匈奴人進攻馬邑城(今山西朔城),漢高祖劉邦親率大軍救援,不料被圍困在白登山7天7夜之久。漢匈的第一次交鋒,以漢軍險些覆滅而告終。劉邦為了國家的休養生息,不得以採取和親政策,同時每年源源不斷地送去大批絲綢、糧食等生活物資,以求得邊境的安寧。但是慓悍的匈奴人總是違背約定,長期侵擾漢朝的西北方,成了漢朝最強勁的敵人。

在西漢建立的60多年後,最具雄才大略的漢武帝登基了。懷著經略天下的豪情壯志,他銳意進取,選賢任能,決心打造出一個前所未有的黃金盛世。漢武帝把目光投向了西北大漠,準備放手一搏,扭轉漢匈之間數十年的不平等的交往。有關河西走廊與敦煌的精彩大戲,即將拉開序幕。

出使西域

就在漢武帝登基不久,一個絕妙的機會出現了。漢軍偶然俘虜了一名匈奴軍官,通過審訊向漢武帝彙報了重要的情報。匈奴的單于殺死月氏首領,並殘忍地把其頭骨製成酒器。新一任的月氏王無力復仇,被迫西遷。

漢武帝由此想到,如果能夠聯合月氏,形成東、西兩側的夾擊形勢,就有機會一舉鏟除西北匈奴的威脅。這樣的戰略構想,英明睿智但同時困難重重。首先,關於月氏國的下落和遙遠的西方絕域,漢朝人一無所知;而漢軍若要往西走,必須經過由匈奴休屠王和渾邪王共同掌控的河西走廊。

這幾乎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年輕的漢武帝,毅然在朝中招募敢於奔赴西域、尋找月氏的勇士。最後,侍從官張騫站了出來,於建元二年(公元前139年)踏上了這次冒險之旅。臨行前,漢武帝為他精選百名壯士隨行護衛,更選派了一位忠心耿耿的胡人堂邑父,擔任嚮導和翻譯。

遠離了富庶繁華的長安,張騫使團逐漸走進另一個世界:凜冽呼嘯的朔風、黃沙漫漫的戈壁、灼熱刺眼的烈日、難得一見的綠洲。然而,這些嚴酷惡劣的自然環境並不是最可怕的,他們隨時面臨著被匈奴人俘虜甚至殘殺的危險。張騫等人剛剛渡過黃河,進入河西走廊,就遭遇了匈奴人的埋伏,所有人被押解到匈奴王廷。當時的軍臣單于為了招降張騫,把他軟禁起來。

張騫在匈奴處一待就是10年,並娶妻生子。監禁的生活,沒有消磨他的意志和夢想。他身在敵營,心繫漢廷,以此為契機深入了解匈奴的日常生活和軍備情況。某一天,張騫趁著匈奴人監管鬆懈之時,成功逃出匈奴轄地,帶著堂邑父等數人繼續西行。

此時的月氏部族已經一分為二,西遷至伊犁的是大月氏國;另有少數人在甘肅、青海一帶與羌人雜處,是為小月氏。張騫使團橫穿塔克拉瑪干沙漠,翻越帕米爾高原,經過長途跋涉,終於找到了大月氏的所在。然而長期安居的月氏人已經不復當年復仇的熱血。儘管月氏王對張騫的探險滿懷敬佩,但是對漢武帝夾擊匈奴的戰略並不感興趣。

張騫在月氏逗留了1年多,於元朔元年(公元前128年)啟程歸漢。在返回的路途中,他們不幸又被匈奴人抓獲,扣留了1年多。趁著匈奴爆發內亂,張騫再次逃出牢籠。整個出使的過程,前前後後歷時13年之久,當年的百人使團,如今只剩下張騫和他的妻兒,以及忠僕堂邑父。

元朔三年(公元前126年),十幾年杳無音訊的張騫,奇蹟般地出現在漢武帝君臣面前。雖然他沒有完成聯合月氏的使命,但是他的歸來足以令所有人欣喜若狂。這十幾年中,張騫九死一生,遊歷匈奴、月氏、大宛、康居、大夏諸國,不僅為漢朝帶回了西域地圖,還掌握了那裏的地理、物產、風俗、民情等全面資訊。

當張騫在朝中將十多年的西域見聞娓娓道來,所有人聽得心馳神往,彷彿通過河西走廊,瞭望到一望無際的大漠、高大俊朗的良馬、美味的蔬果。漢武帝感念張騫出使的功勳,加封他為太中大夫,之後又封他為「博望侯」,取其廣博瞻望之意。張騫西行的足跡,為開闢中西通道提供了寶貴的資料,極大地鼓舞了漢朝君臣經略西方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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