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寒的十二月天,屋外雪花靜靜飄落,屋內爐火暖意如昔。瑪楚家四姊妹端坐壁 爐前打毛線,她們從出生起便同享無數歡笑淚水,顧盼回首間卻總能辨出四個迥然相異的靈魂。時值美國南北戰爭期間,父親遠離家鄉、身處前線,瑪楚家中留下堅強的母親,養育教導他們視若珍寶的四姊妹。

第一章 朝聖者

「甚麼禮物都沒有的聖誕節就不是聖誕節。」

喬躺在地毯上發牢騷。「當窮人太悲傷了。」

瑪格嘆一口氣,低頭看向自己身上的舊洋裝。

「有些女孩兒有一大堆好東西,有些女孩兒卻甚麼也沒有,真是太不公平了!」

小艾美憤世嫉俗地補一句。

「我們有父親、母親,還有彼此呢!」

她的話音一落,映照壁爐中熊熊火光的四張年輕臉龐霎時間明亮起來,不過,喬的一句話又讓大家重回黯淡:

「父親現在不在家,還要好長一段間才能回來。」

她語帶傷心,沒有把「也許永遠回不來了」說出口,然而,大家沉默不語,彷彿已經暗自加上這句話。此刻的她們,都在想念身處遠方戰場上的父親。

大夥兒沉默了約一分鐘,直到瑪格改變話題:

「母親提議今年聖誕節不要準備任何禮物,是因為今年冬天對大家來說都會很不好過。她認為當軍人們在戰場上拚搏時,我們不應該把錢花在玩樂上,雖說我們能做的不多,但至少可以犧牲一下我們的禮物,而且應該愉快地去做才是!... ... 話雖如此,不過,我怕我沒辦法做到。」

瑪格說完搖搖頭,萬分遺憾地想著她希冀的一切美物。

「可是,我們要花的那一點小錢根本算不上甚麼!我們每個人有一塊錢,就算全捐了,對軍隊來說也沒太大幫助。我可以接受你和母親不買禮物給我,但我可要 給自己買一本《水妖精與辛燦》,我想要這本書很久了!」喬說道。

她是個書蟲。「我原本打算把錢用來買新樂譜。」

貝絲輕嘆道。 除了爐床刷子和茶壺墊子以外,沒有人聽見她的低語。「我要買一盒很棒的輝柏牌素描鉛筆,我非常需要那些筆的!」艾美堅決地說。

「母親完全沒說過我們的錢該怎麼用,而且她也不會讓我們甚麼都沒有,我們想買甚麼就去買吧!讓自己開心一點,我確信我們工作得夠辛苦了,得到些報償並不為過。」

喬高聲說道,然後像個男孩兒似的檢視自己的鞋跟。

「我的工作確實很辛苦——當我想留在家清閒一下,卻得一整天教那些討人厭 的孩子讀書。」

瑪格首先發難,重拾剛才的抱怨語氣。「你連我的一半辛苦都談不上,」喬反駁:「要不要試試看和一個神經兮兮、要求一大堆的老太太關在一起幾小時?經常讓你跑來跑去,你做甚麼她都不滿意,還一直煩你,煩到你想從窗戶飛出去或乾脆崩潰大哭!」

嚴寒的十二月天,屋外雪花靜靜飄落,屋內爐火暖意如昔。瑪楚家四姊妹端坐壁爐前打毛線,她們從出生起便同享無數歡笑淚水,顧盼回首間卻總能辨出四個迥然相異的靈魂。時值美國南北戰爭期間,父親遠離家鄉、身處前線,瑪楚家中留下堅強的母親,養育教導他們視若珍寶的四姊妹。

「雖然這是小事不用拿出來說,但我認為洗碗和整理家務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差 事了。這些事經常讓我生氣,還讓我的手變得這麼僵硬,都沒辦法好好練琴了。」

貝絲盯著自己粗糙的雙手,這一次她的嘆氣大家全聽到了。

「你們沒有一個人可以跟我比慘!」艾美叫道:「因為你們都不必上學,不會因為功課不懂就被態度失敬的女孩兒們惹得一肚子氣!她們還會嘲笑你的穿著,品評你父親的財力,若不是富人之流就給他貼標籤,而且碰到你鼻子不舒服時,還會來糟蹋你一番!」

「如果你是要說『詆毀他』、『把他當標靶』,我覺得那還行,但請別說給他貼標籤,好像爸爸是一罐醃黃瓜似的。」

喬大笑著如此建議。

「我清楚我說的話,你不必在那兒冷潮熱風(冷嘲熱諷)的。選用些好字,增進你的詞巢(詞彙)能力,本來就是應該的。」

艾美傲氣十足地回嘴。

「好了你們,別互相攻擊了。喬,難道你不希望我們過得像小時候一樣好嗎?唉,要是爸爸的那筆錢還在,要是我們可以像那時一樣無憂無慮,該有多幸福美好 啊。」

瑪格說道,懷念起從前的好日子。

「你前幾天才說過,你覺得我們比金恩家的孩子幸福很多呢!因為他們雖然家 裏有錢,卻老是在吵架,成天打鬧不停,毛躁得很。」

「我是說過,貝絲。嗯......我想我們應該是。因為我們雖然得工作,卻還是能自得其樂,套用喬的話說,我們在一起就是歡樂大禮包。」

「喬最喜歡講這種莫名其妙的話!」艾美下了這般評論,用責備的眼神看向隨意躺在地毯上伸展的某人。◇(待續)

——節錄自《小婦人》/好讀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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