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介紹了60年代至80年中期3位財政司定下的那一套公共理財觀念如何影響後來的財政司長。香港當前公共理財最大問題，是政府的理財觀念不但沒有因應着香港情況的轉變而適時更新，更可以說是抱殘守缺。把幾十年前的那一套活剝生吞。更嚴重的是對已經出現在眼前的事實，都視若無睹。現任財政司長陳茂波可以說是此中的表表者。這可能是他的能力的局限，造成了認知上的缺陷。更大的可能是幾年之後香港公共財政變得更壞，都已經跟他無關了。

主權移交之後的首3位財政司司長，包括曾蔭權、梁錦松、及唐英年，任內都曾經面對過重大的公共財政危機，包括亞洲金融風暴、港元受衝擊、沙士疫情及因此引致的經濟滑坡。雖然最終都能能夠順利過渡，但他們都沒有吸取教訓，乘時推動香港的公共理財觀念更新。

曾蔭權任內已經出現了財政赤字，充分說明了《基本法》中所謂「基本上要維持盈餘預算」的說法有幾不合時宜，也難以長期貫徹。曾蔭權本身只是一個充滿殖民地官僚作風的人，就算後來做了特首，也擺脫不了70年代夏鼎基那套觀念，搞到最後落任特首前還要公開承認自己各方面的判斷錯誤。梁錦松作為財政司長，算是提出過一些比較新穎的理財觀點，但最終因為政治誤判而要提早辭職。唐英年是典型的紈絝子弟，能力平庸，根本沒有宏遠的理財觀念，對政府的公共行政也只是一知半解，能夠做高官只是政治酬庸的結果，擔當財政司長沒有出嚴重的大錯誤，也只是因為行運醫生醫病尾。

他們3人都曾經先後為香港的財政儲備，應該有幾多提出過一些計算方程式，這可能就是曾俊華在今年的財政預算案發表之後，對政府持續舉債提出質疑的理念依據。如果根據幾位前任財政司長提出過的方程式，今天香港的財政儲備確實已經完全不達標。

就算沒有這些方程式，任由香港的財政儲備逐步流失，不去面對香港已經長期存在的結構性財政赤字作針對性的部署，這已經是特區政府的施政失誤，也是財政司司長的失職。

這個失職，嚴格講也不單是現任財政司長陳茂波的個人問題，而是特區政府自此至終，20多年來都沒有意識去理順香港公共財政的魄力及視野。

曾俊華對現屆政府持續舉債，而且越舉越多，舉債成癮提出疑慮，無疑也是值得重視的。陳茂波在回應曾俊華時所說，「市民毋須擔心政府出現結構性財赤」，充分反映陳茂波作為財政司長，連現在香港的處境都未能掌握，或者起碼是拒絕去承認。

特區政府曾經在2001年底成立了一個由厙務局長俞宗怡領導的「檢討公共財政專責小組」，在2002年2月更公開指出「香港現正面對結構性的財政問題」。該小組所說的「結構性財政問題」，其實就是當時特區政府連續5年出現經營赤字。那個小組在2002年初發表的報告書，可能是幾十年來香港政府對於公共財政問題最坦白的一份報告。報告書根據小組的分析，提出了多項應對結構性財政赤字的建議。可惜那些建議大部分最終都沒有得到落實。

曾俊華擔任財政司長的時候，雖然不承認香港已經出現了結構性財政赤字，但總算還認識到這個危機，因而曾經在財政司長辦公室設立了一個「長遠財政計劃工作小組」，委任了多位專家學者對這個問題作出研究。及後那個小組的報告書還得出了結論：「隨着人口老化，勞動力下降，香港的經濟和政府收入增長會減慢，如果開支增幅持續超越收入增幅，結構性赤字是在所難免的。」這個說法其實已經確認了「開支增幅持續超越收入增幅」已經是結構性赤字。而這個現象已經是掩飾不了，而且是在所難免。香港公共財政的結構性赤字其實已經出現了很多年，只是政府不承認，因而也沒有採取合適的策略去應對而已。

當年曾俊華作為財政司長，既然承認了結構性赤字在所難免，他的最大敗筆是沒有因應這個研究結果進行針對性的公共理財部署，只是重伸：「這個結論提醒我們『量入為出』和『審慎理財』的重要性。」如此鴕鳥政策，結果必然又是蹉跎了香港的歲月。

「經常性開支的增長」長期大幅度超越「經常性收入的增長」，這其實已經是持續的經營赤字，實質上也是結構性財政赤字，只不過被非經常性收入的不正常膨脹掩飾着。22年前，特區政府已經承認了這是一個「結構性的財政問題」。曾俊華擔任財政司長的時候，也確認了這是一個「要處理的危機」，只不過他沒有提出任何有效的處理方法。到現在這位財政司長，搞到要連年舉債，竟然還不承認這是一個問題，還叫香港人「毋須擔心」這個問題將會出現，這算是甚麼邏輯？這不是很可笑嗎？

特區政府在這位財政司長領導下，需要連續舉債10年，舉債數額還連年增加，到2028/29年度，10年間就會總共舉債達8,200億元，數額超過了香港政府現時一年的總開支，也超過了香港現時擁有的財政儲備。陳茂波還竟然夠膽反駁曾俊華說「市民毋須擔心政府出現結構性財赤」？這是在觀念認知上的倒退，而且是一個超過20年的倒退。香港社會在現在這個特區政府及這樣的問責官員領導下，能不整體性地倒退嗎？差不多可以肯定地說，香港的公共財政已經到了危險的邊緣！大家確實應該自求多福，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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