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手藝｜龍躍頭村花帶婆婆憶述塵封往事喜見花帶獲傳承｜大紀元時報香港

「你不要告訴別人聽是我教你織的花帶，我想低調一些！」「我那麼老又醜樣，你們不要再影我啦！」龍躍頭的婆婆一邊教編織愛好者趙雅然編織花帶，一邊自謙道。當《情意結：香港客家、圍頭花帶文化解碼》一書出版後，婆婆們看到色彩繽紛的花帶躍然紙上，自己穿上傳統服飾、戴著花帶的笑臉，一下子自信了起來：「呢本書好靚！幾時可以約到記者訪問我哋啊？」婆婆對花帶傳承的態度180度大轉彎，令趙雅然和明愛社工們都感到非常雀躍。

趙雅然和花帶婆婆曾容嬌。（明愛龍躍頭社區發展計劃提供）

從晨光到斜陽，趙雅然在龍躍頭婆婆的指導下，將一根根彩線交織成色彩斑斕的花帶，這也為她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花帶連繫著我與婆婆們的心，穿梭龍躍頭的村落，藉著經緯線的交織，手牽手，心連心，編織，反思，再編織……我彷彿進入了時光隧道，回到婆婆們少女時代的時空裡，用心瞭解她們昔日的生活，感悟她們美麗的人生閱歷，美麗的圖案蘊藏著濃厚的情感印記。」她感恩自己可以成為「花帶傳承人」之一，為傳統手藝的傳承出一分力。

梁少霞（麟娘）展示《情意結》的花帶教學內容。（陳仲明／大紀元）

雨天誕生的奇蹟圍頭婆婆重拾記憶織出花帶

「滴答滴答⋯⋯」雨點打在村落的田地上，一下就是兩個星期，對於年屆八旬的鄭貴嬌（鄭嫂）來說，雨天就是百無聊賴的日子：「沒甚麼事情可以做，剛好陳生他們留給我一些線和帶批，我都六十年沒有織過了，很多都忘記了，我就拿起來試著織花帶，織了一些給陳生看。」明愛龍躍頭社區發展計劃（下稱「明愛」）的社工陳國明收到鄭嫂親手編織的十多條花帶後，驚訝不已，更加相信花帶的技藝還沒有消失：「真是嚇我一跳呀，織了那麼多！當然婆婆有的步驟和圖案不記得了，但是她仍然記得基本織帶的概念和方法，這就足以讓我們很振奮，原來給她們工具和時間，是可以回憶起來的！」

90歲的鄭貴嬌（鄭嫂）重拾花帶記憶。（陳仲明／大紀元）

花帶的基礎圖案。（陳仲明／大紀元）

鄭嫂是鹿頸南涌鄭屋的客家人，20多歲嫁到粉嶺龍躍頭小坑新村，在龍躍頭生活了60多年，今年過了90大壽，仍然頭腦清醒，講起話來中氣十足。「我嫁到小坑新村，做人媳婦做不停，還要耕田，沒有時間織花帶啦！」當明愛社工在村中尋覓會織花帶的婆婆，問到鄭嫂時，她一開始是拒絕的：「不記得啦，過了那麼多年！」但陳國明並沒有放棄，留下一些織花帶的工具，鼓勵她若有時間可以試試看。沒想到真的在沒有農活的下雨天，鄭嫂獨自嘗試，找回了十多歲時大嫂教她的編織方法，一口氣織了十多條，讓身邊的明愛社工吃驚不小。雖然如今她的手腳已不太靈活，眼睛也開始花，不再能編織花帶，但仍能清晰地指出哪些花帶織得好，哪些需要改進，對各類款式認知和編織方法也有自己的一套。

穿過涼帽的花帶。（明愛龍躍頭社區發展計劃提供）

94歲的張正娣，示範昔日頭巾上的花帶戴法。（明愛龍躍頭社區發展計劃提供）

訪問期間，陳國明給鄭嫂一條自己織的花帶，鄭嫂一摸上手就說「軟腍腍，冇『肉』，唔合格！」在她看來，花帶應該織得結實和厚身，最好是放在桌上可以挺身不倒，鬆鬆散散的花帶就不合格。她拿起社工帶來的花帶，一板一眼地說：「你看這兩條白邊應該要均勻，如果不對稱，有一邊大一邊小就不合格。」

花帶婆婆示範花帶的編織。（明愛龍躍頭社區發展計劃提供）

女子樸實打扮的點綴客家花帶文化內涵

身穿藍布或黑布裁製成的「大襟衫」，下著「大襠褲」，頭戴涼帽或深色頭巾，一身質樸打扮的客家婦女，勤儉持家，一輩子營營役役。在她們裝扮中唯一的色彩，就是頭巾、涼帽或圍裙上的花帶。

如今已89歲的曾容嬌，雖已不再有氣力織花帶，但仍非常樂意指導年青一代。（明愛龍躍頭社區發展計劃提供）

龍躍頭的客家婆婆哼起歌謠：「涼帽又新帶又新，日頭晟眼看唔清。保護阿公雲掩日，頭哪看到腳蹬筋。」如今已89歲的曾容嬌（容嬌嬸），是深圳橫崗客家人，18歲嫁到粉嶺龍躍頭村，在黑排仔村生活了60多年，她分享：「我15歲開始學織花帶，阿嫂教我，結了婚的女人戴有彩線的紅絲帶，沒有結婚的就是白邊的，黑白相間。如果沒有結婚的戴彩色帶，會給人笑的。」

如今已很難再找到昔日編織花帶的線，只能用不同種類的線代替。（陳仲明／大紀元）

說到花帶的圖案，容嬌嬸表示常見的欖仔、鷂婆、魚骨、曲尺、蝲䗁等圖案她都會織。談起「欖仔」圖案，就像夫婦二人抱著一個小朋友，寄語多子多孫，早生貴子。

配搭彩色花帶在客家文化中代表已婚女子。（陳仲明／大紀元）

圍頭婆婆鄧梁少霞（麟娘）提到，當時她織的花帶多用來做嫁妝，女子會織來自用，也是送給姊妹或好友的結婚禮物。她又有些感傷地說：「過去涼帽、圍裙、頭巾都要花帶，但是現在大家也不戴涼帽了，也就不需要花帶了，隨便在街上買一條帶都買到了，也就沒有人織了。」

色彩繽紛的花帶。（明愛龍躍頭社區發展計劃提供）

花帶體現傳統智慧喜見年青一代接棒傳承

在編撰《情意結》的時候，明愛團隊採用了現代人易懂的幾何圖案和經緯線的排列走向編寫教程，用數字的方式呈現每一個步驟。但實際上趙雅然與花帶婆婆的學習過程中，婆婆們並沒有幾何圖案及數字的概念，趙雅然分享：「婆婆的思維並非是我們現在認知的那樣，她們腦海中直接是記住花帶立體的走向，她一路示範底和面的走線方法，並不需要參照外在的圖案和步驟，就能織出來，而且一眼就看到哪個步驟織錯了，我覺得好神奇！」麟娘在一旁補充：「是啊，我以前也是看阿嫂怎樣織，自己試著織織下就織出來，你們說的甚麼圖案我不知道名字，但是看過前人織的花帶，我就知道那條線怎樣走，可以織出來。」

這些年來趙雅然跟隨龍躍頭婆婆學習花帶編織，自己又不斷鑽研創新，找到一條屬於自己的編織路，在探索傳統的編織方法時，她感受十分深刻：「跟婆婆學習，我感覺好像去到一個好大的世界，原來一條花帶之中有很多的智慧，這些智慧是我們現代人用這些資訊科技無法理解的。現在所有東西都數字化，人已經不用腦記憶，令人腦的這些原本的思維方式退化了。就好像古文明的世界，好多的文明智慧消失了，因為社會變了。我好希望可以找回這些思維！」

雖說不再能夠用過去的方法口傳心授進行編織，《情意結》的花帶編織方法能夠簡單明瞭地讓現代人理解，拿著書自學也可以編出基本的花帶圖案，當看到年青人的成果後，麟娘笑得合不攏嘴：「我覺得這些年最開心就是認識了明愛社工和一班喜歡編織的朋友，有個手藝給人家學，花帶手藝重現江湖，還有那麼多人承傳這個技術，這是我最開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