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婦女傳統服飾中的花帶,成為素色服飾中的美麗點綴,也是婦女們引以為傲的手藝。她們在繁忙的田間勞作、照顧家庭的生活重擔之下,晚飯後和其他客家姊妹一起織花帶,成為生活中難得的閒暇時光。穿針引線間,一條條美麗的花帶,成為客家文化中難能可貴的傳統手藝。
文化葫蘆創辦人吳文正(Simon),被客家花帶吸引:「以前小時候去的一些客家村裏,老一輩的婦女都會戴一頂涼帽,上面有花帶。那時候不知道是甚麼,認識了清姐(徐月清)之後,由清姐講解客家花帶背後的故事和緣由,讓我覺得原來客家花帶,一個小小的花帶背後,是有很深層的文化背景的!」
如今,推廣香港本土文化的非牟利機構文化葫蘆,正向非物質文化遺產辦事處申請,將客家花帶編織手藝納入香港非物質文化遺產清單,希望有更多人能認識到這一門逐漸式微的手藝,將這份傳統和情意保留下來。
已故客家花帶傳承人的貢獻 將花帶編織系統化
談及將客家花帶文化宣揚開來的重要人物,便是Simon口中的「清姐」——徐月清,清姐是大埔客家人的後代,在西貢長大。年屆七十的她仍有極強的求知慾,一次她去拜訪擅長織花帶的表姐,驚嘆於表姐的巧手下的花帶造型,決定拜師學藝。不到一年,清姐已經學會了所有花帶的織法,而且可以舉一反三。在學習花帶編織的過程中,她走遍了全港,甚至到大陸,到處尋找一些客家村落,與一些客家婦女聊天,去搜羅一些不同村落的花帶回來,希望用來作為研究的基礎,她花了很多年的時間和心血去搜羅一些不同的故事和脈絡。
Simon欽佩地說:「清姐本身就是一個傳奇,她是有很強的教育背景的人,她年青的時候考上大學,那個年代女孩子能讀大學很不容易,印象中她讀的是土木工程,她擅長將花帶的編織方法用現代的手法來解構,使得初學者很容易上手。花帶很複雜的編織方法,經過清姐的解構,可以變成一個比較容易掌握的技術。」
他介紹,清姐身前已經寫了一篇洋洋數萬字的論文,這篇論文已經交付了博物館,希望未來有機會能夠配合博物館的展出,利用清姐的論述,將花帶展示給公眾。文化葫蘆也曾經邀請清姐作為導師,開設花帶傳承課程,讓更多人認識客家花帶的編織方法和背後的文化內涵。
令人惋惜的是,清姐在去年離世,生前的心願之一,便是將香港客家花帶申報入香港非物質文化遺產清單,並盼有心人能繼續將花帶文化傳承下去。
透過花帶了解客家文化
Simon展示清姐留下的客家花帶:「如果你了解傳統客家婦女服飾,她們全身是深藍色,接近黑色,唯獨是涼帽上的那條花帶是最鮮艷的。清姐對此也有解答,她說其實傳統客家婦女是很保守、很內斂的,她們不會很張揚。而且以前的客家人一直很窮,所以她們唯一通過客家花帶,可以帶來一種生活上的趣味。」
他介紹,客家花帶可以從顏色上分辨婦女是已婚還是未婚,傳統上紅色代表已經結了婚,偏綠色的就代表未婚。當然「各處鄉村各處例」,正如清姐所說,其實不同村落有自己的特色,甚至可以透過花帶的顏色和編織手法,知道那位客家婦女是來自哪條村,所以是一個紀念。「花帶織的手法是代代相傳,可能是隔壁的街坊、鄉民,可能是上一代的婦女教下一代,本身就有一個一代傳一代的過程。」
除了顏色的講究外,在客家花帶的編織細節上,不同的圖案也代表不同的意思,其中一款一粒粒凸出来的形態,好像夫妻二人,一人攬住一個小朋友,類似種籽的模樣,被稱為「攬仔花」,這種圖案表現的客家人很重視多兒多孫,希望花帶可以寄託祝福,新婚夫婦早生貴子,壯大自己的家族。另外一款稱為「麻子花」,是芝麻的型態,代表百子千孫,也有「芝麻開花節節高」的意義。
清姐還曾向Simon講述過一個令她感觸的故事,她相識的一位客家男士,已是古稀之年,一日在母親的遺物中發現了一條花帶,在拿上手的時候,兩行熱淚流了下來,原來這條花帶讓他勾起兒時的回憶,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母親在田間背著他工作,那時他還是嬰兒,他記得他母親的花帶就在她涼帽垂下來的時候打到他的臉,他的小手經常摸這條花帶。這段記憶一直在腦海深處,幾十年之後,當他重新找到母親遺留下來的花帶,他的情緒一湧而上,不禁落淚。
Simon分享:「聽完這個故事,我更相信客家花帶不止是一個族群的故事,而是每一個客家人跟上一代、上幾代,甚至他自己祖先的一個連結來的。所以這條花帶,我覺得它給予了一個很重要的文化記憶,而且記憶會一直流傳下去。所以我明白為何清姐有信念,把客家花帶傳承下去,因為她每次說那條花帶,她自己也有感觸。她說如果我不能把花帶的故事流傳下去,客家人文化其實是少了一塊的,不完整。」
申請「非遺」 客家花帶的傳承
隨著傳統客家村的人慢慢搬出市區,生活模式和習慣也逐漸改變,過去客家人凝聚在一條村的鄉間生活已經在香港逐漸消失,客家花帶的手藝也日益式微。
文化葫蘆近年對客家花帶的保育展開了一系列的活動,邀請清姐擔任導師,開班授徒,在坊間的反應相當好。Simon說:「其實最初我們打算做一些實驗性的開班,但是反應比預期效果好得多,所以不斷開了很多班。我們觀察到,一些學了進修班的學員,已經掌握得很好。有的學員很厲害,一兩堂已經可以學會織花帶,之後甚至可以作適當改動,加插在服飾上,或者在環保袋上加入這些元素。而這個正是有潛在的花帶產業化的流程。而清姐教的這些很厲害的學員,在清姐過世之後,現在部份學員可以獨當一面,獨立開班。我們也很希望客家花帶文化,可以通過這些學員繼續開展下去。」他還提到,過去清姐開班時,還嘗試跟本港某些大專院校合作,將客家花帶的製作手藝引入時裝設計的課程中,客家花帶文化跟時裝結合,出來的效果也非常好。
令Simon印象深刻的一位年青學生林偉恩,聽說有客家花帶工作坊便慕名而來,表示想織一條花帶來紀念他的客家婆婆。學習過程中,他跟清姐很投緣,學得很快,從繞線、製作提線工具「雞公頭」等基礎步驟學起,一直到學習編織圓帶、麻子花及攬仔花編織技巧,如今甚至熟悉到可以自己開班教學。除了學習編織外,他日益對客家文化產生興趣,清姐離開人世後,林偉恩也不辭勞苦,走訪客家村去發掘故事。今年七月,林偉恩還擔任花帶工作坊導師,將客家花帶手藝傳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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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申請「非遺」,Simon認為客家花帶的傳承還有很多的可能性:「我相信有很多方面可以去做,都是清姐生前定下的理念。首先是繼續將手藝發揚,其次是將傳統文化加入到現代元素,將平時的生活中(點滴)引伸到花帶的呈現,這是我們要繼續思考的問題。當然我們覺得之後的路有很多的可能性,如果能夠申請成功,我們期待可以開展更多客家花帶的傳揚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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