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雜誌《經濟學人》周刊最新一期刊登了一篇文章,名為「土耳其神廟遺蹟為人類文明提供線索」。對於熟悉考古學和神秘學的讀者,這只是舊事重提,算不上甚麼新聞。不過,文中提到的土耳其東南部的卡拉漢山丘(Karahan Tepe, Tepe 是波斯語,意思為「山丘」),的確是近年考古學界一個非常重大的發現,十分值得重視。
卡拉漢山丘考古遺蹟是目前史前考古學界發現的最早一座神廟,它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一萬年。要了解它對人類文明起源的啟示,首先要認識整個遺蹟的發現過程。考古學家最先發掘的是卡拉漢山丘遺蹟附近的哥貝克力石陣(Gobekli Tepe,土耳其語意思是「大肚山」)。石陣是在1994年10月被一名庫爾德族牧羊人無意中發現的。本來一些美國人類學家早在1963年也曾於該處考察,但以為只是一塊墓地便草草收兵。牧羊人撥開表面泥層,看到長方型、懷疑經人手處理過的大石後,將消息傳開。德國考古團隊知道後,在1995年開始在該處發掘。這個團隊由史密特教授(Klaus Schmidt)主管,結果進駐一年後便發現驚天大秘密。
哥貝克力石陣經考古學家鑑定,大約在公元前八千年建造,換言之是早期新石器時代的產物。該處有大量T字型石柱,當中最高的有5米,重量是7至10公噸,毫無疑問是經過人手有意識處理,也是至今為止發現的最大型石陣,比起英國石陣還要早六千年。最重要的是,部份石柱上刻有大量動物形狀圖案,包括:狐狸、獅子、蠍子、禿鷹等。考古學家嘗試還原這個石陣本貌,估計應該是一個圖形的祭祀場所。
如果它是「神廟」,則牽涉一個很重要的考古問題:史前人類大型建築物,絕大部份與宗教有關,由此,我們可以推斷宗教出現的具體時間、以甚麼形式出現。大部份人類學家認為,人類是在農耕社會出現後,才有固定的宗教場所。道理很簡單,逐水草而居的狩獵部族,怎會有知識、人力、時間、資源在一個特定地方建造廟宇?人類懂得畜牧、耕種後,生活在固定範圍內,才能積累生產力,文化、宗教活動才有經濟基礎,而我們現在確定,人類農耕文明最早是在「肥沃月灣」(Fertile Crescent),即由西亞到北非一帶的肥沃土地,它的中心點是位於現代伊拉克的兩河流域,代表是蘇美爾文明。當然,蘇美爾人是拜神的。
哥貝克力石陣推翻了有關廟宇與農業社會掛鉤的假設。首先,雖然土耳其也在「肥沃月灣」的範圍,但哥貝克力一帶沒有農耕、畜牧活動痕跡,而且農業社會最早出現於公元前七千至八千年,較哥貝克力石陣遲了數百年。
至於卡拉漢山丘,位於哥貝克力石陣附近,是近期才發掘出來的。考古學家斷定,建造時間比哥貝克力石陣更早,規模不遑多讓。不過,卡拉漢山丘出土的文物比石陣雕刻還要神奇,有人形雕像,其中一個是人頭蛇身的石像,也有不少神秘符號。這個神廟有一個小房間,房內有一條管道,通向隔壁的接收容器。初步估計,流出的可能是血!如果推測沒錯的話,這很可能是一個神秘宗教儀式。
宗教活動是所有人類社會的共通點,分別只在神祇的本質不同,有些是祖先,有些是星體,有些是自然現象,例如:風、雷、野獸等,有些甚至是抽象概念,例如智慧、至善等。哥貝克力石陣刻上動物,是神祇,還是祭品?考古學家還未能回答,但有人提出更大膽的假設,那些石刻符號是星座。人類很早便有觀星的本能和興趣,這和生產活動的實際需要,例如狩獵未必有關。
我們甚至可以說,宗教信仰、靈魂不滅,以至相信宇宙間有超自然力量的想法,都是人類的基本心理需要。卡拉漢山丘和哥貝克力石陣就是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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