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流行「永續生活」概念,有機生活用品店中的產品價格高昂,只要打上「環保」和「手作」的標籤,就瞬間變得矜貴。走訪山貨老店杜洪記,各式各樣的天然物料貨品價格相宜,在未傳出結業消息前,老闆感嘆店舖生意已經大不如前。如今紮根西環77年的老舖杜洪記結業在即,杜氏兄妹即將榮休,山貨老店買少見少。杜女士提及,熟諳手工竹編技藝的本地師傅相繼離世,產業鏈出現斷層,貨品需要從大陸運來,人們的生活已習慣用各類塑膠製品,天然物料的產品沒有經過包裝,被視為「老土」,瀕臨淘汰邊緣。
年逾七旬的杜女士自小跟隨兄長打理舖頭,百忙之中她仍願意抽空介紹舖頭內的「寶貝」,歡迎客人拍照留念:「山貨就是來自山上種出來的植物,做成一些工具給我們用,以前沒有那麼多化學成份,比如這個葵扇,現在的年青人都不知道葵扇是用葵樹的葉子製成的,我就解釋給大家聽,前人真的好有智慧的!」
杜女士不懂太多當下時興的概念和專業詞彙,在她眼中從出生以來,家人就教導她「不要浪費」,家中所用的產品取之自然,歸於塵土。在化學物品未曾盛行的年代,各式各樣的生活用具都依靠一雙巧手製作而成,人們善用竹、木、藤、麻、葵、草等來自山上的天然物料編織製作,用舊了可以燒掉化為肥料,送去堆填區也可以自然分解,對環境的傷害減到最低。在現今看來,這些山貨正是最為環保的物品。
眼見杜女士拿起一個蒸籠,笑言現在還沒有其它用具可以取代:「有間酒樓試過一次用膠的,最後發現不行,塑膠太高溫一來會釋放塑化劑,二來不透氣。但蒸籠不一樣,它會透氣,一路蒸,它的蒸氣可以從籠蓋冒出來,你蒸出來的蝦餃燒賣不會浸水。酒樓試了一輪想用別的物料取代這些,都是取代不了。」
她又展示一個編織的竹籮,請大家猜猜它的用途,最後才揭示答案:「這是一個米籮,以前的米沒有真空包裝,就是用麻袋盛載,放在這個米籮裏面,特別是酒樓,到要煮飯的時候,直接倒水入去,洗米很方便,水就會透過竹籮濾出,直接就可以把洗過的米拿去蒸飯,這就是前人的智慧呀!不浪費人力和空間,不用花力氣倒水。」
如今洗碗用的百潔布多是用化學纖維製造而成,但昔日的「百潔布」使用的是天然的棕櫚樹、椰子樹的纖維製造,杜女士舉起一個竹製手柄的洗鑊刷說:「這是天然的物料,不會黏油,加水沖一沖,油就沒有了。打理起來也很容易,曬乾再用,很耐用,不像現在的百潔布,用一段時間就沾滿了油,洗不乾淨,就要丟掉了。」
再有竹製的枕頭,最近有年青人購買當腰墊,杜女士笑笑:「真是不同時代有不同的用途,現在的人打機,坐的時間長,用來墊腰最好,有彈性、透氣吸汗。以前竹枕頭還有一個用途,老人家喜歡用編織得疏一點的,可以塞錢啊,以前的錢不放銀行,塞到枕頭裏面。」她的一番話,引得周圍的客人哈哈大笑,也聽得津津有味,原來竹編枕頭昔日還有這樣的用途,可看到時代的變遷。
回顧山貨老店杜洪記的點滴,細數當中的每一件器物,不禁感嘆在化工產業出現以前的生活,流傳千百年的民間手工編織技藝,取之自然,物盡其用,展現出的民間智慧無窮。與杜女士傾談,深深感受到她對山貨流露出自豪之情,她感慨:「如果有一天石油用盡,我們是不是要回復到使用最原始的天然山貨產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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