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山,是親近土地最直接的方式,當你勇敢前進,彷彿一場夢想實踐的旅途就要展開,聆聽著風的腳步,感受每一次心跳雀躍的鼓舞,本來陌生的山友隨著不斷爬升的高度逐漸升溫,驅走內心的寒意,甚至願意站立,感受天高地闊的豪氣。

一腳跨進神的域所

「Lulu,妳看外頭好像有螢火蟲!」

「那是美麗的燈海!」

當天色尚在沉睡之際,整條道路已經燈火通明,為了預留路上塞車的時間,我們大約一點左右起床著裝,從八合目走上十合目,準備登頂。

登山口附近在大型活動期間設置的休息站。(維基百科)
登山口附近在大型活動期間設置的休息站。(維基百科)

整個前進隊伍拖得非常長,好幾次不小心站著睡著,就可以知道行進的緩慢,長長的人龍從遠處看,彷彿就像一條星河,閃耀著光輝,一路延伸至最頂處。

人生長路,追夢之旅總是艱險,然而就算擁擠,也要一步一步朝遠方寸寸逼進。

「奸爸爹(がんばって)!」寒風裏面藏著許多志工,他們拿起擴音器放送著。

為了避免大塞車,持續聽見他們一再覆誦著:「速度慢的請靠右邊,讓速度快的人可以通過!」

大夥們帶著睡意,緩慢移動熱切的腳步,雖然稍稍被不斷灌送的寒風澆熄,耳邊到處充滿加油聲,彷彿一股熱情灌入心口,整個人又恢復精神。

位於富士山頂附近的鳥居,鳥居(とりい)是日本神社的建築之一,傳說是連接神明居住的神域與人類居住的俗世之通道。(維基百科)
位於富士山頂附近的鳥居,鳥居(とりい)是日本神社的建築之一,傳說是連接神明居住的神域與人類居住的俗世之通道。(維基百科)

富士山頂郵局。(網絡圖片)
富士山頂郵局。(網絡圖片)

抵達九合目會經過鳥居建築,相傳鳥居是神仙的居所,通過鳥居就算離神仙更進一步。

「不要停下腳步,跟著前面一起移動。」我鼓舞著團員,再加把勁就到富士山頂上。

這時候,天空逐漸甦醒,大地慢慢顯露原本的質地,墨黑的色塊漸漸因為鮮明的光透出而逐漸驅散,彷若太陽黑子瞬間爆炸,成群黑蛾乘翼破出,一道明晃射向人潮,伴隨而來的是相機喀擦聲,以及不絕於耳的讚歎聲。

「哇!富士ロイヤル光へ,這是讓人幸福一整年的御來光。」

第一道經由雲霧反射形成的光環,讓富士山的日出有了「御來光」的名,視為如來佛祖賜予的神蹟,看到的人會帶來一整年的好運氣,難怪乎日本人非常迷戀,因為連團員們也深受這股信仰所感動,紛紛跟著大喊起來:「すごい(驚人的」)。」

此刻的我相信,這時真的進入了神的域所。

由於我們攀爬的吉田路線,就算爬到半路都可以清楚看見日出,但是並非每次都有機會見到「御來光」,前兩次因為山上起大霧,甚至下起冰霰,表示溫度降到零度,根本就是一片灰茫茫。

當水從岩石縫隙滴下,竟然瞬間化為一條冰柱,被當地人戲稱為「冰筍」,就可知道天氣極寒,若是沒有做好保暖,可能連鼻子都會凍傷。

觀賞完祈求幸福的日出,隨後帶領團員準備近距離「缽巡」,逆時鐘繞行火山口一圈,此時,山底五湖朝天獻吻,投映出難得一見的「影富士」。

這個沉寂多年的火山,可能並不知曉已經成為世界崇敬的信仰山頭,讓數以千計的登山客前來朝聖,踏上左側彷若深邃眼瞳般數百米的低窪,右側直下三千公尺的深坡,眾神無語,唯獨我默默和火山頭親密對話,情願忍受驟風颳得身體冰凍,眼眶溫熱。

上山容易下山難

「同伴們,小心下山,不要滑倒!」

大約幾十分鐘的缽巡靜思後,我們開始走上最高峰──劍峰,留下難忘的合照,等在一旁的團員們,有的已經耐不住冷,開始在山上小店排隊,準備吃上一碗熱拉麵,還向我大喊著:「一票難求,一票難求啊!」

當然不能漏掉頂上郵局,照樣排成長長的隊伍,一票難求。

所幸已經先告知準備好郵票,直接將寫好的明信片一一送入信箱,準備讓富士山上的神祇護佑這些祝福,隨著熱心的差使送往人間處處。

當然,夢想旅程最後的重頭戲還是下山。

這下山比起上山難,是我警告團員們必須保留體力的主因,為甚麼下山難?正因礫石坡會滾動,若一沒踩穩,包準摔個四腳朝天。

下山還是有技巧可循,利用後腳跟煞車,增加阻擋力道,彷彿滑雪一般姿勢「外八」向前,搭配金剛杖就是最省力的方式。

「妹仔,喝口水吧!」

「我們去請Lulu 幫我們合照!」

團員裏有五個姊妹一起來,她們在這趟旅程裏互助合作,誰累了,另一個一定給予打氣,整個過程展現了親情的溫暖,看在外人眼裏,不由得想起遠方的家人。

另一位長年住在紐西蘭的朋友,這次跟了我前進富士山,回來之後,一聽十月還有一團珠穆朗瑪峰基地營(EBC)健行,將回紐西蘭的班機往後延,硬是頭一個報名。

當然,同行的75歲林大哥,就是因為成功完成富士山登頂之旅,進而挑戰EBC同樣成功達陣,為自己的人生寫下新里程。

「Lulu 阿姨,再說說喜馬拉雅山的故事啦!」

「好,你們安靜一點,我才要開始講!」

其中有4個小朋友,從一開始被父母強迫參加,表現不情願登山的模樣,到後來卻一路老纏著我,要我說故事給他們聽。

直到下了山,到了排定的自由活動時間,當大人們都忙著到OUTLET採購,我卻無法動彈,成了小孩的隨身保姆,讓他們父母都安心交給我的理由,只因為我有功力讓他們乖乖待在身邊,不隨便亂跑。

當他們的父母紛紛帶回戰利品,展示一雙意大利名牌登山鞋只要5,800日幣,我卻在摩天輪上,被一群可愛的小鬼團團圍住。

聰明的小朋友竟然看透我的想法,對我說:「阿姨,妳都沒有去shopping,我幫妳省了兩萬塊呢!」

晚上還會相約跑到我的旅館房間,討著未完的故事,原來登山的歷程,孩子也愛聽,也許還有機會成為父母親對寶貝說的床頭故事,有著一群可愛又貼心的團員,你說我怎能輕易生氣嘛!

愛山的孩子不會變壞,放手讓他們體驗並親近山林,那是一輩子最好的禮物。

六角形的金剛杖是此行最特別的紀念物。
六角形的金剛杖是此行最特別的紀念物。

當這群孩子憶起富士頂上御來光,透過雲層折射到眼瞳裏的感受,身旁大哥哥大姊姊歡喜雀躍的神情,對映著隨風飄揚的旌旗,這份屬於他們的幸運之光,已經悄悄落下了善的種子,相信會在某一天開花結果。(下周一待續)

——摘編自謝倩瑩《世界在腳下:踩出你的人生,LULU的16個夢想旅途》(博思智庫出版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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