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三年的高強度衝突,使俄烏雙方都筋疲力盡。在特朗普總統誓言「24小時結束烏克蘭戰爭」的懸念和期待中,俄羅斯卻表現出「迴光返照」般的亢奮。最近俄羅斯媒體不斷強調,普京對通過談判解決烏克蘭戰爭不感興趣。然而,支撐普京達到目的的俄羅斯經濟和軍隊士氣,似乎很難支持這一輿情。

12月2日,支持克里姆林宮的俄羅斯寡頭、極端民族主義媒體Tsargrad創辦人康斯坦丁·馬洛費耶夫(Konstantin Malofeev)在接受英國媒體採訪時表示,普京可能會拒絕美國當選總統特朗普提出的任何和平談判計劃,除非該計劃考慮到俄羅斯的「安全擔憂」,包括取消允許烏克蘭使用美國遠程武器打擊俄羅斯境內目標的政策,「罷免」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同意在中東衝突、俄羅斯與中共國關係等國際問題以及未來歐洲安全框架下,與普京討論烏克蘭問題。否則克里姆林宮將不會考慮與特朗普政府進行和平談判。

馬洛費耶夫還聲稱,烏克蘭戰爭將進一步加強俄羅斯與中共、伊朗和北韓的關係,並振興俄羅斯經濟和國防工業。

普京和其他俄羅斯高級官員最近也發表了類似聲明。普京可能試圖利用美國急於結束俄烏戰爭的願望,從特朗普那裏獲取美國在上述議題上的政策讓步。

馬洛費耶夫的言論暗示,無論誰來調解,克里姆林宮都對此類善意談判不感興趣,似乎戰爭如何結束由俄羅斯決定而不是美國。馬洛費耶夫是普京侵略和佔領烏克蘭政策的強烈支持者,雖然目前並未在普京政府中擔任正式職務,但考慮到他與克里姆林宮高級官員的關係以及他的媒體在俄羅斯極端民族主義者中的影響力,他的言論具有一定代表性。

普京致力於最終摧毀烏克蘭政權的高調門,並不代表他實際具有這樣的能力。在馬洛費耶夫關於普京拒絕和平談判的強硬言論中,似乎可以找到兩個「支點」:一是與中共、伊朗和北韓關係的進一步加強;二是俄羅斯經濟和國防工業在戰爭中振興。然而,最近媒體的消息並不支持這兩個「支點」的存在,相反,普京可能在軍事上還要面對更大的麻煩。

烏克蘭國防部在每日更新的戰報中指出,自2022年2月戰爭爆發到今年12月3日,俄羅斯已經損失了745,700人。今年10月20日以來,俄軍的每日損失人數一直不斷增高。11月11日,俄軍傷亡數字達到1,950人,11月29日更是達到創紀錄的2,030人。

俄羅斯的問題並不止於大量人員傷亡,還有逃兵。據報道,俄武裝部隊近衛電單車化步兵第20師一個團的上千軍人開了小差。俄羅斯媒體報道稱這些人是「未經許可離開部隊」,其中包括858名合約兵、150名動員士兵、26名下級軍官、一名少校和兩名中校。

按照俄羅斯聯邦刑法第338條規定,對逃離士兵的最高刑罰為15年監禁。自2022年2月以來,俄羅斯軍事法院已收到11,700多宗擅自離開部隊的案件,從去年3月開始每個月收到的案件數量開始增加,今年7月達到每個月近1,000宗新增案件。分析人士認為,實際數字可能更高,因為克里姆林宮從來不會對外界公開其軍隊的實際情況。

目前,俄軍付出重大傷亡,除了在交火線上獲得緩慢進展之外,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俄軍有辦法解決曠日持久的僵局,但是俄羅斯軍隊的憤怒和疲倦卻與日俱增。導致俄軍士兵棄崗的原因不僅是厭戰情緒,有些人退出是因為他們認為這不是一場公平正義的戰爭。他們感到被欺騙,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送進戰爭的「絞肉機」。

對於士兵來說,背棄祖國不是一個容易的決定,它可能會產生嚴重的後果。但是,當士兵質疑戰爭的性質並懷疑自己被騙的時候,事情就發生了變化。一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俄羅斯士兵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說,「這不是我們的戰爭。」

2022年初,西方媒體獲得了一份被送到烏克蘭戰場的俄羅斯軍官的證詞。他說,當他發現自己已經被送到烏克蘭境內時感到非常震驚,他和他的戰友捲入了一場他們認為永遠都不會爆發的戰爭。他們沒有被告知他們將協助烏克蘭「去納粹化」。他們也不知道「烏克蘭納粹」是指甚麼,不明白自己為甚麼來到這裏。他們覺得有必要遮住臉,因為他們對沒有緣由地入侵烏克蘭土地感到尷尬,特別是看到烏克蘭人民的拒絕後,羞愧得無地自容。他們中的一些人決定離開。

在戰爭的頭五個月,俄羅斯士兵可以合法辭職。然而,從2022年9月起,普京宣布了一項部份動員令,這使所有在烏克蘭作戰的俄羅斯人不再被允許離開軍隊。此後,對於那些想合法離開的人來說已經不再可能。現在擺脫烏克蘭戰鬥的合法方式要麼死亡、要麼監禁或達到法定退休年齡,除此之外任何其它方式都是非法離職。

有趣的是,俄羅斯媒體在2023年12月發表的文章中承認,「近幾個月來,俄羅斯士兵在烏克蘭開小差時尋求幫助的數量幾乎翻了一倍。」一個名為「迷失」(Get Lost)的組織致力於幫助那些不想參加烏克蘭戰爭的俄羅斯人,在2023年9月到11月間,該組織收到了577份求助,比上一年同期增加了89%。

俄羅斯士兵逃離戰場的數字可能還沒達到令部隊退化的程度,但它對軍隊士氣的影響就像有毒的空氣一樣蔓延。為了避免激發國內的反戰呼聲,普京拒絕發動總動員,而是從也門、尼泊爾和北韓招募海外士兵。但很多觀察者發現,這對俄軍能力增強有限,更反映出多種絕望、憂慮甚至不祥的跡象。

幾乎就在馬洛費耶夫聲稱正在加強與中共關係的同時,中國的銀行已經開始拒絕與俄羅斯受制裁的金融機構合作。在美國財政部11月21日宣布對50多家俄羅斯信貸機構實施新一輪措施之後,中國出口商因擔心與俄羅斯做生意蒙受損失而暫停了俄羅斯電子商務平台上的業務。盧布兌人民幣匯率也應聲下跌。

中共暗中支持俄羅斯的任何動作基本上都處於「攪混水」的層面,是以中共的利益和需要驅動,當中共的利益可能受到損害,或與俄羅斯私下的交易可能面臨國際制裁時,翻臉將是分分鐘的事。在中東,麻煩纏身的伊朗能夠給俄羅斯多少支持可想而知。普京唯一可信的支持也許只有想在戰亂中佔俄羅斯便宜的北韓,大量北韓的劣質軍火和上萬名士兵已經進入俄羅斯。至少目前為止還沒有聽到北韓軍隊在烏克蘭戰場上可圈可點的戰績,然而負面的消息卻不少,如北韓士兵陣亡、逃亡,受俄軍歧視被當作炮灰等。

馬洛費耶夫關於俄羅斯經濟和軍工產業因戰爭而振興的說法,更是讓人莫名其妙,人們看到的情況似乎與他的描述正好相反。美國智庫戰爭研究所對宏觀經濟跡象的觀察表明,俄羅斯經濟正在經受通貨膨脹、持續的國際制裁和勞動力短缺的壓力,如果烏克蘭戰爭按照目前的強度繼續下去,俄羅斯經濟將在明年面臨重大挑戰。

俄羅斯政府的收入高度依賴能源銷售,但歐洲石油和天然氣市場作為其能源收入主要來源在國際制裁下已基本枯竭。這迫使莫斯科試圖透過向中國和印度低價出售原油和天然氣來規避制裁,但這仍然意味著俄羅斯將失去重要能源收入。

俄羅斯的這些弱點,加上緩慢且不是特別有效的消耗戰方法,為即將上任的特朗普政府提供了許多對莫斯科施加影響的條件和機會。特朗普可以戰略性地利用經濟手段和美國對烏克蘭的軍事支持兩把劍,把普京逼到他應該行走的軌道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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