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企圖心過盛的孩子,日子不好過,因為外人總是習慣透過成就來判斷他們,而非根據他們是否能面對並克服困難。現今,大家也很習慣關注看得見的成功,而非教育。我們知道,不勞而獲的成功多麼容易轉瞬即逝,因此訓練兒童滿懷企圖心沒有甚麼好處;更重要的是訓練他具備勇氣、堅忍和自信,這樣他才能體認到失敗時永不氣餒,而且應該視「失敗為需要被解決的新問題」。如果教師有能力看出「甚麼時候兒童付出的努力可能白做工;甚麼時候又是一開始就用對力氣」,事情肯定會容易多了。

因此我們發現,「努力追求優越感」可能會顯現在性格特徵上,像是野心勃勃。有些兒童努力追求優越感的最初形式是出現強烈的企圖心,但要是有另一名兒童已經遠遠超越他,他便會中途放棄。許多教師遵循慣例,訓練那些沒有意願充份發揮企圖心的兒童,或是刻意壓低分數以便喚醒他們沉睡中的企圖心。倘若這類兒童心中還有一絲勇氣,這一招偶爾管用;然而,我們不建議普遍使用。對那些學業瀕臨危險邊緣的兒童來說,他們將會完全不知所措,進而被這種對待方式推入明顯愚笨的狀態。

另一方面,當我們採取溫和、關愛與理解的方式教育兒童,我們經常會因為他們展現出不曾預期的智力和能力而驚訝。確切來說,若改用這種方式來對待兒童,他們反而經常展現出比較強烈的企圖心——但那只是因為他們害怕又落入先前的狀態。過去的生活方式和缺乏成就感歷歷在目,就像警示燈一樣不斷敦促他們前進。在往後的人生中,許多人表現得猶如著了魔——他們日以繼夜不斷地工作、飽受過勞所苦,卻還認為自己永遠做得不夠。

當我們銘記個體心理學的主要概念「不論兒童或成人,所有個體的人格都是統一的整體;而且人格的表現通常會和個體逐漸建立起來的行為模式一致」時,一切都會變得清晰。我們不該論斷某位個體的某個行為,卻把它從人格中抽離,因為每個特定行為,可能有不同的解讀方式。當我們通盤理解特定行為或動作,判斷時的不確定性就會立刻消失。舉例來說:我們可以將「拖拖拉拉」視為孩子面對學校賦予的任務時,不可避免的反應。它可以簡單代表:孩子寧可不要和學校有任何牽扯,這樣一來,就不用費事完成學校交辦的要求。事實上,他會盡一切努力不遵守學校的要求。

從這種觀點出發,我們就可以看清楚「壞」學生的整體概況。我們看到,一旦兒童追求優越感的努力不是表現在「接受學校」,而是「反對學校」,就會發生悲劇。一系列典型問題行為就會出現,而且還會越演越烈,逐漸淪至無可救藥甚至不可挽回的地步。這些兒童有可能變成搞笑的丑角,除了老是玩一些惡作劇娛樂其他人,甚麼事也不做;或者他有可能會惹毛同學;又或者乾脆就逃學曠課,和壞朋友混在一起。

此時我們會發現,原來我們掌握的不只兒童在校的命運,就連日後發展也是。學校提供的教育和訓練以一種至關重要的方式,決定個體未來的人生。學校將家庭和社會生活連接起來,它有機會矯正家庭教養形成的錯誤生命風格,也有責任讓兒童做好適應社會生活的準備,同時也確保在「社會」這個超大型管弦樂隊中,會和諧的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回顧歷史上學校所扮演的角色就會看到,它總是試圖依據當代的社會理想形塑所有個體,因此貴族學校、宗教學校、中產階級學校到民主學校相繼問世,總是根據當時的背景和統治者的命令教育兒童。至今,社會理想正在改變,學校為求一致也必須跟著轉變。因此,如果當今理想的成年人典型是獨立自主、自我控制和勇敢的男性或女性,學校就必須調整,才能培育出接近這種理想典範的個體。

換句話說,學校不應該自認為是教育的終點,而是謹記「學校是為了社會(而非在校生活)來訓練個體」。因此,它必定不能忽略「已經放棄成為模範學生」的兒童。這些兒童不一定缺乏追求優越感的企圖心,而是將注意力轉向不需要太過努力的事情,以及那些他們相信,無論對錯,最終都比較容易成功的事情上。這有可能是在幼童時期,無意間透過其它活動自我訓練了。也因此,他們可能不會變成絕頂聰明的數學家,但是有可能在運動項目出類拔萃。

教育者不應該貶低任何這類顯著成就,而是善用這一點當作出發點,鼓勵兒童在其它領域中求取進步。當教育者從兒童單方面的長處出發,並且善用這一點,讓兒童相信自己做其它事情也能成功,教育這項任務就會輕鬆得多。這就好像誘導兒童從一片果實纍纍的牧草地,轉戰另一塊潛在領域。

除了智力低落的學童,所有兒童都有能力成功完成學校功課,因此需要克服的唯一關卡,只是人為設下的障礙。這道人為設下的障礙,起於大人將抽象的學業成績當作評判基礎,而非教育與社會最終的目標。就兒童來說,這道障礙反映出他們欠缺自信,附帶的結果則是,兒童追求優越感的努力,有可能因為找不到適當的表現方式,導致有益活動硬生生喊卡。

在這類情況下,兒童會怎麼做?他會想盡辦法逃脫。我們經常可以發現,兒童表現出「實際上不會引來教師稱讚,但確實可能吸引教師注意力」的古怪行為,或是可能「只想讓其他兒童仰慕他,而表現得魯莽無理或冥頑不靈的樣子」。透過干擾別人,這類兒童常常會覺得自己是英雄或是有力量的小巨人。

這類心理表現和偏離合宜常規的行為,會在入學階段冒出。雖然是在校期間浮現,但追根究柢,不能歸納成學校的問題。也就是說,從消極被動的角度來看,學校除了肩負積極教育與糾正錯誤的使命,充其量也只是揭露早期家庭教養弊端的實驗場域而已。(待續)
本文摘自《阿德勒正向教養心理學【給孩子勇氣的成長之書】》,小樹文化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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