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僅28歲的「杜拜王子」馬克圖姆 Al Maktoum設立家族辦公室的新聞不單在本港、甚至紅遍內地及整個亞洲,一些內地企業甚至調查他的背景,而作為「中東神秘富豪」,馬克圖姆就好像應分是充滿神秘色彩:外間對這位王室成員所知甚少,有些人發現公開資訊和他的商業記錄很少,這引發了人們對他的資金來源、他與統治家族的關係以及是否有任何主權擔保的質疑。雖然整件事背後娛樂性豐富,但我有興趣探討反而是制度問題:既然香港政府為設立家族辦公室提供稅務優惠,那就應該跟從新加坡的做法成立登記制度,避免有人「渾水摸魚」。
由於有「中東」、「家族辦公室」和「外國投資」等三重因素,馬克圖姆突然成為香港政商界的熱門話題。而特區政府亦似乎非常樂意配合,由行政長官李家超、財政司司長陳茂波以及財庫局局長許正宇,均在不同場合,先後表達歡迎馬克圖姆來港設立家族辦公室,認為是突顯香港金融優勢。這位突然「從天而降」的神秘王室富豪,就好像看穿香港的官員非常焦急需要在23條立法後、有齊「三層背景」的家族辦公室願意落戶香港,他在香港可謂出盡風頭,甚至成為「說好香港故事」的生招牌。
不過原來一切就像一場鬧劇,先是原本已發通知邀請傳媒出席舉行家族辦公室的啟動典禮,甚至已稱邀請了前行政長官梁振英及投資推廣署署長劉凱旋出場出席開幕發布,不過,在前一晚突然宣布煞停有關活動並把發布會延期,稱杜拜有緊急事務需要他的關注。之後又傳出王子原來是一名菲律賓歌手身份,商界亦盛傳因為答允出席啟動禮的官員身份不斷降級,引起王子不滿,一怒之下拂袖離去。
而外界亦開始質疑馬克圖姆的身份及資金來源,《南華早報》引述兩名了解王室的人士透露,馬克圖姆僅是來自執政家族的「遠房親戚」。而他在杜拜的辦公室地址被發現位於一個中產階級住宅區,並非位於杜拜的核心商業區,他的真實身份及財富就添上更多疑問。
新加坡《聯合早報》亦以標題「迪拜(杜拜)王子」擬在香港設家辦疑雲重重作報道,指馬克圖姆被揭發是菲律賓歌手後,引發香港社會熱烈討論,懷疑最近積極拓展家族辦公室業務市場的特區政府被騙了,又訪問一位阿聯酋駐香港領事館的前外交官,他曾經接待過不少訪港的阿聯酋王子,形容這些王子都很低調。前外交官又以「該名男子」形容馬克圖姆,相信他只是杜拜王室的一個遠房親戚,未必有大量資金投資香港。
雖然杜拜王子受到外界質疑,但《明報》政情專欄稱港府並未放棄王子,仍視之為潛在客戶,投資推廣署與王子的私人辦公室人員仍有聯繫。港府消息人士指,即使王子管理的投資金額不是5億美元,是1億甚至5千萬,港府一樣歡迎。消息人士指,事件在網上引發的風波是「無風起浪」,質疑背後有政治操作,有人借機「唱衰」香港。消息人士指,大部分家族辦公室都非常低調,擔心風波會「嚇走人」,影響香港聲譽。
對於外界質疑港府無做好盡職審查,政府最高層包括特首李家超及財政司司長陳茂波均高調歡迎王子投資,結果卻成為外間笑柄,港府消息人士反駁,過程中無人做錯亦無人違法。而港府邀請「裕澤香江」高峰論壇嘉賓有「平衡考慮」,來自中東的馬克圖姆作為講者是合理安排,沒有理由要查他身家。
但這個說法並不合理,香港雖然不似新加坡,設立家族辦公室不需要向證監會申領牌照,亦沒有為家族辦公室設立登記制度,但在去年5 月,立法會通過了為單一家族辦公室制定的稅收優惠法案,實際上就成為了一個變相的登記制度,政府應為合資格申請優惠的家族辦公室進行盡職審查。
根據香港家族辦公室稅收優惠,在滿足特定條件的情況下,包括設置至少兩類實體:單一家族辦公室和家族持有投資控股公司,並且由家族成員對家族投資公司的持股或受益比例至少為95%,並通常在香港進行管理或控制,同時只要僱用不少於兩名合資格全職員工(可包括家族成員),每年在香港產生不少於200萬港元的營運開支,則有關投資利潤將在香港免稅。
目前法例對要享受家族辦公室的稅收優惠是相當寬鬆,無需預先審批或申請,申請人只需要在報稅申報時提交一份聲明,表明已滿足稅收優惠的相關要求即可,有關優惠更可回溯至2022/23課稅年度起適用。
香港不似新加坡,設立家族辦公室不需要申領牌照,所以一直沒有官方數字統計,不過上星期投資推廣署委托德勤進行的市場調研估算,卻稱截至去年底香港有2,703間單一家辦,遠較新加坡官方統計多近一倍,這數字在財經界引起巨大爭議,因為新加坡的財富管理業務AUM規模大約與香港一樣都是接近4萬億美元,但新加坡早在2019年已設立專門部門吸引家辦,我就曾經撰文質疑德勤的估算並不合理,是「斷估無痛苦」。
作為中間人的香港中東經貿協會會長沈運龍稱,外間對「杜拜王子」的批評「難聽」,又稱王子沒有「騙過香港一毫子」,但既然資金在香港設立家族辦公室可享有稅務優惠,背後涉及的就是納稅人的公帑,政府不可能置身事外。在香港設立家族辦公室既不需領牌,亦無規定最低投資額,很容易被一些「別有用心」人士利用漏洞自我吹噓甚至借此欺騙第三方。經過今次「杜拜王子」的鬧劇後,政府應該是時候重新檢討為有意申請稅務優惠的家族辦公室,制定有效的登記制度,作出基本的盡職調查,這既避免有人「渾水摸魚」,同時亦能為統計家族辦公室作出更準確估計,令政策及資源能夠更有效運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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