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星期的文章曾經說到，如果不是北京透過降準放出大量資金，讓國家隊可以入市，上周後期連續3天香港股票市場的反彈便可能不會出現，反彈之後也難保升勢可以持續。結果是即時應驗，恒指升了3天，果然又倒頭回落。到1月底最後一個交易日，恒指又跌回到15500點的水平了。

上星期也說到：「如果單從去到財政年度第三季的情況來看，下半年能否降低頭兩季那2,000億元的赤字，確實是個未知之數。」話音未落，這個星期政府公布的數據又證明了這個說法也似會不幸言中。

最新的政府數據顯示，香港政府在這個財政年度的頭三季，開支是5,294億港元，收入就只有3,205億元。公共開支情況，與預期及一般情況還算大致吻合，但頭9個月的收入，則只及全年預期的不足一半。因此，在財政年度的頭三季，政府的經營虧損便高達2,089億元。就算政府把發行綠色債券所得的666億元入數之後，頭三季的帳面虧損仍然高達1,423億元。

如果只看頭三季的最後一個月，即單計2023年12月，香港政府有218億元的盈餘，驟眼看似乎有轉虧為盈的苗頭了。這其實並不意外。每年年底至新一年年初，即財政年度的第三季後期及第四季，政府應該會收到較大額的利得稅及入息稅，頭三季的嚴重虧損確實有可能會得到舒緩。但考慮到各種因素，便很難想像2023年12月那個較為理想的公共財政狀況可以維持下去。

因為賣地成績不理想，之前又有多幅土地流標或以極低價成交，又有多個補地價的項目拉倒，政府在第四季的賣地計劃中，便索性把所有原先計劃推出市場的住宅用地都抽起，這無異於提早宣布這個財政年度預算那 850億元土地收入會大幅度折損。估計今年整體的賣地及補地價收入，不會超過300億元，即只及原先預計的稍高於三分之一。

一般情況下，政府在第三季後期及第四季確實會有較大額的利得稅及薪俸稅回到庫房。暫時沒有具體的數字去判斷這方面的收入能否達標。根據去年的預算，「薪俸稅」的收入預計會有850億元，只佔政府總收入的不足13%。因為今年的就業情況仍然理想，這方面的預計可能不會相差太遠，以後幾年就很難說了。

另一項政府主要的經常性收入來源「利得稅」，就連今年的情況都很難說得準。政府原先預計這方面的收入會達到1,700億元，佔政府總收入超過四分之一，但過去大半年，香港各行各業的經營困難有目共睹。對利得稅貢獻份額比較大的房地產業也有大量未出售或賣不出的單位，連大地產商都公開說現在只能求保本。作為香港經濟4大支柱之一的旅遊業又不振，令餐飲零售業慘淡經營。香港人情願往大灣區及海外消費，都冷對政府各種呼籲及大型活動，都有可能令一向對香港GDP貢獻不少的內部消費萎縮，經營利潤也難免會下降。政府的利得稅收入因而也有可能出現較大幅度的折損。

如果也是佔政府收入超過26%的土地收入及印花稅如預期般大幅度減少，香港政府的開支及收入缺口便會進一步擴大。經營赤字可能甚至比現在預計的還要高也說不定。

因此，就算較樂觀地假設第四季連續3個月政府都能夠轉虧為盈，這個財政年度的財政赤字應該不會少於1,200億元，如果扣除發債收入，赤字就應該會接近2,000億元了。但必須留意，這個估計是假設利得稅及入息稅收入不至於與預期差距太遠，否則政府的經營虧損仍然有可能會擴大多幾百億元。單計經營虧損會否超越2,000億元，很可能會成為這個財政年度完結時最有趣味的一個看點。

當然，頭三季外匯基金的投資表現比預期理想，政府可以把外匯基金的投資回報較大比例撥入庫房以填補虧損，但這與把666億綠色債券收入入數同樣都只是數字遊戲。政府全年的經營赤字起碼會在1,200到1,500億元之間，這應該是一個較樂觀的估計了。這個數字，會是政府去年宣布財政預算時所估計的544億預計赤字的兩倍半至3倍。情況可以說是已經夠慘淡，更何況這已經是一個較為傾向樂觀的估計。

12月底的時候，政府的財政儲備有6,925億元，已經跌破7,000億的水平。政府去年在發表預算案時預計，這個財政年度的總開支為7,610億元。去年政府發表這預算之後，筆者曾經說過，這個財政年度結束之後，香港政府的財政儲備會跌至只足以維持11個月的政府總開支。現在的情況不正是已經如此嗎？

從公共財政的角度來看，財政儲備跌至不足一年的政府總開支，是一個嚴重的警號，對香港也是一個嚴重的公共財政危機。未來兩個月，政府會令筆者這個預計落空嗎？當然有可能！

政府肯定會用盡一切手段做靚這盤數，防止香港進一步被國際機構調整評級。到財經年度結束時，估計政府會用盡所有會計方法，包括把債券收入如經營收入一般入帳，或把較大比例的外匯儲備投資利潤撥歸政府，也可以把之前撥入各種公共開支小金庫的撥款部分回收。例如早兩年在抗疫期間，政府同樣出現大額赤字，財政儲備總額明顯下降，政府便把撥進了房委會帳目的房屋發展儲備金回撥到財政儲備中。如果今年政府的財政表現太難看，財政司向之前撥進「未來發展基金」那2,000億元打主意也絕對不會令人感到意外。

相信政府會盡各種可能，把政府的財政儲備勉強維持於8,000億元左右，保住財政儲備不少於一年政府總開支的水平。這樣的會計造數手段，當然不能說不可以，以技術手段儘量把香港這盤數搞得好看一點，仍然是有可能的，短期而言可能也是必須的，但香港的財政結構問題爆破，應該是中、短期之內無法挽回的現實了。

現在的情況看來，過了這個財政年度，新一個財政年度的情況也不會有突破性的改變。財政司長最近已經改了口，說轉虧為盈可能需要多幾年時間。換言之，去年對 2024/25 至 2027/28 年度可以維持盈餘的預計也不得不調整了。財政儲備在2028年3月回升至9,837億元的目標，似乎也很難實現。

上面的分析及預計，都只是從政府收入的角度來說，還未觸及到香港公共財政的開支分佈。有人或者會問：政府能否透過削減開支來降低經營赤字，這個問題可以留待下次再談。但現實情況是政府一方面需要持家，要維持香港的各類公共服務。「政府持家是否有道」？這早已是很多人心目中的疑問。單看上面列舉的種種資料，基本上都已經可以說明香港現在這個特區政府，在賺錢養家這方面已經出現了嚴重的困難。

造成這個困難的原因究竟是甚麼？這是每一個香港人都有權提出的問題，因為每一個香港人都會承受公共財政狀況變壞而已經出現的、及將會出現的後果。

香港政府也有責任回答這個問題！香港雖然強調自己信奉自由經濟或不干預主義，但香港政府在經濟政策上，以至公共財政政策上的各種措施，對香港的經濟發展及整體社會的命運，都是其中一個十分重要的決定性因素。

北京當局對這個問題也不能迴避！甚至可以說是造成當前局面的其中一個最主要罪魁禍首。如何在全球經濟格局及大中華經濟區為香港定位，如何維持香港過去的優勢，這不正是中共宣布收回香港主權時曾經信心滿滿的嗎？香港能否維持原有經濟發展勢頭，是否能夠繼續保持香港的安定繁榮，維持香港人的生活方式，這更是北京當局必須要面對的問題！畢竟這些是北京對香港人的承諾，也是對國際社會的承諾，更是共產黨自己誇下過的海口！中共背信棄諾，中共眼高手低，這些當然都不令人意外。但中共仍然必須面對歷史於這方面提出的責問！當香港今天面對的困難不但難以解決，還很有可能會持續惡化的情況下，這方面的責問也只會越來越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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