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著名」外交官盧沙野大放厥詞,講出一些有失外交體統的說話,做一些與自己身份不符的事,並不令人感到意外,因為他早有前科。但這一次,他在法國接受電視訪問時所說的內容,卻引起軒然大波,看來是令中共大失預算,最終外交部要與盧沙野的說法切割之外,還促成了習近平真的要打個電話給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就算預計不會有甚麼成果,都起碼希望轉移一下視線。

盧沙野這一次公開撒野,還講到克里米亞原本就屬於俄羅斯,又說蘇聯那些前加盟共和國沒有足夠的國際法基礎確立他們的獨立主權之說,可以說是引爆了一個大炸彈。這種說法基本上是挑戰在現時已經確立了的國際政治基礎,除了以所謂「歷史」,而且是「扭曲了的歷史」,來否定前蘇聯解體之後那十多個獨立出來的國家的主權身份之外,間接也為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提供了理據;更嚴重的是可以為俄羅斯將來侵犯其它國家確立論說基礎。

過去一年多,中共或明或暗支持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又說俄羅斯的安全關切應該得到重視,這種說法背後的邏輯,其實與盧沙野這一次所講的邏輯相通,只是他說得更露骨,更坦白,也指向更多其它國家而已。

在這個時候,在法國引發這個外交炸彈,顯然不是如外交部所說的「只是其個人意見」。外交官員公開發言從來都不會是個人意見,這一點是國際關係的共識,也是外交官員在國際政治舞台活動時的基本規則。

在當下國際政治事務中最重要的課題,就是俄羅斯侵略烏克蘭這場戰爭。如果作為外交官竟然在這件事上說得如此輕率,後來又被說成是「個人意見」,又與其國家表面上宣示的外交政策牴觸,為何盧沙野這樣的外交官還可以繼續做下去?因此,可以斷言,這不是一時失言,也不是個人意見,而是中共在當前的政治環境下所作的一次外交試探,測試國際社會的反應。

以盧沙野的背景,也沒有理由假定他只是輕率地犯上了這樣的錯誤。盧沙野此人雖然近年頻頻出醜,被公認為中共戰狼外交的代表人物,但其實他是一個資歷很深的外交官員。他出身於南京外交學院,受過正統的外交工作訓練。曾經擔任武漢市的副市長,在外交部工作多年,做過外交部非洲司的司長,內政及外交經驗都可以說是豐富,絕對不是新丁。

在出任法國大使之前,他曾經有兩年多在加拿大擔任大使。加拿大雖然人口少,但天然資源豐富,與中國也有廣泛的經貿關係,是美國的最重要盟友,有人說是美國的第51個州。中共要抗衡美國,加拿大是在北美唯一可以動腦筋的地區,也是刺探美國情報的前線。可以成為駐加拿大的大使,當然不會是泛泛之輩。

在他擔任駐加大使那段期間,2018年底發生了孟晚舟事件,跟著中國扣押了兩個加拿大人作報復,中加關係陷於冰點。當時盧沙野這位駐加大使的言論及作為令人側目。他除了在媒體發表文章批評美國政府之外,還以帶威嚇的言論聲討加拿大政府,又用上帶有種族色彩的字眼來挖苦加拿大政府及官員。這些言行有失外交官的身份,但似乎得到中國外交部的鼓勵及褒獎,得到北京的外交部發言人公開發言呼應,可見盧沙野的言論不僅代表其個人,也獲得中國政府外交系統的首肯。

到2019年中,他被調往法國,出任中共駐法國兼駐摩洛哥的大使。能夠調任法國,顯然是盧沙野的表現得到中共高層肯定。相對於加拿大,法國對中共的戰略意義更大。從地緣政治上看,加拿大的主要夥伴只是美國,但法國在整個西方陣營及歐盟中的作用舉足輕重。法國是歐洲人口第二大國(不計算橫跨歐亞的俄羅斯及土耳其),在歐盟中的角色與德國同樣重要。而且一直以來,法國雖然沒有如意大利般曾經表現過強烈的親中傾向,但在倡議歐洲走一條獨立於美國或英國的外交路線上,法國可以說是一以貫之。最近法國總統馬克龍訪問中國之後所作的一番談話,其實只是其一貫態度的另一次重申而已。

盧沙野在法國幾年的所作所為,其實可以說是罄竹難書,也不止一次有法國機構及議員要求政府把他列為不受歡迎人物。在2020年初武漢肺炎在歐洲擴散的時候,他曾經發表文章炫耀中國的強硬抗疫政策有幾成功,挖苦歐美在抗疫上的落後,意圖推諉中國政府隱瞞早期疫情爆發而引致擴散的責任。他又批評法國醫療機構罔顧人命,為習近平的中共最重視人民性命論唱和音,結果引致法國外交部傳召抗議。

任期內,他又曾經出言威嚇法國的友台議員及組織,又試過出信威嚇法國的知識份子,又態度惡劣地以「瘋狗」等低貶的言論來形容法國的傳媒及學術機構。可以說是戰狼上身了。

這一次,盧沙野選擇在這段時間接受法國傳媒的訪問及發表這種言論,顯然是一個有目的之試探。在法國總統馬克龍訪問完中國,與習近平舉杯言歡之後,馬克龍發表了一番偉論,說歐盟不能做美國的附庸,暗示不要聯合美國制裁中共的胡作非為;又說歐盟沒有需要介入與歐洲無關的地區性危機,等於說一旦中共在台灣進行軍事冒險的時候,歐盟不應該干預。

這些說法可以說是完全呼應了中共的觀點,當中共意圖與歐洲改善關係,突破歐美圍堵的時候,馬克龍便自動請纓,令法國成為中共可以更放膽去利用的突破點。因此,這一位中共駐法國大使不旋踵便選擇出席一個法國電視台的訪問,乘機發表這一番說法,顯然不會是偶然的。

作為外交官,難道他真的有言論自由,可以隨便在一個海外傳媒發表與國家政策不一致的個人意見?《環球時報》事後以這是他的言論自由為藉口,根本就不合邏輯,只有毫無外交常識的人才會相信。更何況,中共幾時變得如此尊重言論自由?

如果盧沙野真的是胡亂發表一些與國家政策不一致的觀點,言論出來之後又引起如此強烈的反應,他便應該被即時傳召回國了,但中共有這樣做嗎?當然沒有。當歐洲議會有個別議員對這一番說法表示譁然之初,中共駐法國大使館並沒有出來澄清,外交部也沒有即時回應,被查詢時也只是說不了解。但當幾個從前蘇聯解體後獨立的國家,例如立陶宛、愛沙尼亞,拉脫維亞等傳召當地駐華大使表達抗議之後,中共外交部發言人初期的說法還意圖抵賴,只提出了一些空泛的原則性說法,例如說中共一向尊重國法之類,還推卸責任,諉過於傳媒曲解。

到三個波羅的海國家的外長向中國政府提出正式抗議,拉脫維亞外交部長又作出嚴厲的譴責,指中國駐法大使有關國際法和國家主權的評論完全無法接受,要求中方作出解釋,並要求收回其言論之後,中共似乎恐怕會引致進一步的外交危機,才由外交部發言人作出聲明,與盧沙野的說法切割。但就算中共駐法國使館作出澄清,也始終沒有收回那番言論。

盧沙野那一番說法危險之處,不獨在於為俄羅斯侵略烏克蘭提供理據,還為俄羅斯作其它更大範圍的軍事冒險提供論據。對於中共而言,這一種論調也是中共要以武力收復台灣的相同邏輯。進一步而言,中共在南海的領土訴求,對琉球歷史上非日本領土的一貫說法,甚至如果應用於從歷史上質疑東南亞諸國的獨立身份,這種論點都可以成為中共在區域內擴大霸權地位的依據。

盧沙野如果真的是戰狼,這戰狼也只是貫徹執行中共的那套戰狼外交,戰狼外交背後的政治圖謀才更值得關注。作為外交官,盧沙野這戰狼代表著的顯然是具有更大野心的狼圖騰,這戰狼除了是由其主子役使的戰狼之外,還是中共政治意圖的風向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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