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坐常思己過,閒談莫論人非,實為君子處世之道。下面說一個捕風捉影,無事生非而造成三人死亡的故事。
清朝時,有一位讀書人叫康生,向來以才貌雙全著稱,年僅二十二歲時,在一位姓單的大官家裏教書。單氏三代為官,是全縣的首富,家裏最多時也有幾百名男女傭人。但單姓生性殘暴,家規嚴明。下人稍有不慎,就會被鞭打,甚至被拷問、受炮烙等酷刑,常有傭人被折磨死,但他並不以為然,官府對他也無可奈何。康生善於阿諛奉承,因此與單氏主人之間十分投機。可康生年輕好惹事,常常喜歡無事生非、捕風捉影。
康生有五個弟子:四個是單氏的子侄,分別是單修、單保、單傑、單偲;另外一個是單的同父異母的兄弟,名叫文炳。文炳才十七歲,但非常聰明。他所寫的詩文,康生常常無從修改。康生表面上很欣賞文炳,實際上卻很嫉妒他。五名學生中,只有單保和康生最合得來。一有事,單保就會去打聽,然後回來告訴康生;康生見了甚麼生人,也會找單保打聽,兩人的關係其實就像朋友一樣。
有一天單家宴請夫人的親屬,傍晚時客人漸漸散去.女眷送別了客人回來,一路說笑經過書院門口。康生從門縫裏偷看,見一個丫環,穿著綠衣白裙,豔麗嬌媚,風姿動人,頓時覺得心神不定。正出神時,恰遇書僮拿著蠟燭,送來了酒菜。康生問:「各位公子在裏面做甚麼?」書僮說:「有親戚留宿,幾位公子正忙著張羅。過一會,二公子就出來陪先生喝酒。」康生點頭。
一會兒單保來了,師徒倆高興地對飲。康生問起剛才所見的那個丫環,單保說:「先生所問的,是那個皮膚白皙、大眼睛、牙齒潔白,頭髮濃密漆黑光亮的丫環嗎?」康生說:「正是。」
單保說:「這是三姑媽房中的貼身丫環小蕙。這丫頭聰明伶俐,善做針線女紅,全家人都喜歡她,現年十九歲,還沒找到夫家。」康生舉杯打趣道:「如此秀色,天天在眼前,你們弟兄幾人沒打她的主意嗎?」
單保微笑道:「誰未試過?只是這小丫頭自有推卻躲避的辦法,眼看要到手了卻又失去。只有文炳一向和她相好。」康生得意地說:「咳喲!文炳一向自許清高,卻去壞了別人的名聲,豈不是明裏暗裏不一致嗎?我想小蕙為人持重,恐怕文炳也未必能玷污她,你所說的怕只是想當然的猜測罷了。」
單保說:「不對,他們倆的交往,我和單偲都親眼見到過。」康生靠近單保問:「你們看到甚麼?」單保說:「他倆談話,單偲是在內室中偷窺到的,我是偶然間在花園裏面遇上的。」康生聽了大笑。
一天,單傑向康生請教關於《莊子》裏「蠻觸之爭」[1] 的故事,康生回答不出。文炳在旁邊加以解釋,康生非常窘迫,卻用教訓的口氣說:「治學要以《十三經》為根本,《廿一史》為學問,那些荒唐的子書,讀了就如得到一堆垃圾一樣。」
文炳說:「有一事不知,也是儒生的恥辱。宰相要讀書人來擔任,因為士人見識廣,所以作用也大。」
康生說:「讀書能改變人的氣質,你這樣的氣質,也配稱為儒生?我雖然只比你年長幾歲,但也是你的師傅,你是學生,當學生的欺到師傅頭上,讀書還有甚麼用?何況你自以為精通儒術,卻和丫環私通,破壞別人閨房的規矩,天下有這樣的儒生嗎?」文炳聽了臉色大變,不敢再說甚麼。單修等兄弟幾個極力勸解,康生這才漸漸氣消,但和文炳不再說話。
姓單的東家知道後,把文炳鞭笞了十幾下。還辦酒向康生表示歉意說:「大丈夫借酒吐不平之氣,何況你是先生對弟子!我的小弟太無知,你不必和他計較。」康生連連稱是。於是徹夜痛飲。
單氏喝得略帶醉意,興致很高,自己講起平生得意之事,哇哩哇啦說個沒完。康生乘機挑撥說:「老先生為政、作文,卓越超群,足以傳世,只是家法不夠謹嚴,外人有些傳聞,實在太遺憾了!」
單氏不快地說:「我治家自認為不愧石柳。先生說這話,是否因為聽說了甚麼?」康生說:「承蒙見愛,所以我知無不言。但此事涉及他人私隱,不便啟齒。」
單氏更起疑心,屏退左右,單獨追問。康生就把文炳和小蕙私通的事,添枝加葉地說了一通,還說:「此事你家公子都親眼目睹。老先生為全鄉儀範,怎能因為小兒女一時的歡樂,影響您的人望,沾染上污點?」
單氏向來以家法嚴格自誇,一旦被人當面揭出家醜,氣得暴跳如雷。狠狠地把酒杯一甩,走進內室,邊走邊大聲叫小蕙出來,用力拷打進行審問。小蕙忍受不住,只得違心承認。
單氏憤怒已極,將她綁在柱子上,叫文炳到前面觀看。文炳遮住臉扒在地上,大聲痛哭。單氏邊罵邊用鞭子抽打,聲色俱厲。夫人再三求情,單氏總覺不解氣。把文炳囚禁在廁所後,這才回到自己房裏。
夫人悄悄幫小蕙鬆綁,把她抬進屋裏,小蕙已經氣息奄奄,鮮血濕透了床蓆,僕人們沒有不流淚可憐她的。守護到夜半時,小蕙忽然直起身來,大聲說道:「如果人死後有知的話,我一定會討回公道!」說完,長叫了幾聲而死,家裏上上下下無不為她感到哀悼。
康生聽說後,心裏非常不安,找個理由辭職回家。每次想起小蕙的事。就害怕得汗流浹背。正好臨近鄉試,康生挑燈夜讀,準備趕考。康生的母親李氏,親手調製食物,送到書房裏。在窗前看見站著一個女子,一絲不掛,渾身是血,李氏嚇得驚叫一聲倒在地上,那女子轉眼又不見了。
康生趕緊出來,把母親扶回睡房休息。問母親為甚麼事驚倒,母親把所看見的告訴他,康生大驚失色。李氏說:「看來這所房子是凶宅,不宜再住。何況臨近鄉試,不如就去省城,暫住舅舅家。如果能中舉,再遷到別處去居住。」康生覺得母親說得有理,趕快坐船到省城,寄住在舅舅家。
鄉試的日子到了,各地來趕考的讀書人陸續進入考場。當天晚上,同考場的人都聽到有女子哭泣的聲音,覺得非常奇怪,只有康生神色沮喪,不思飲食。第二天晚上三更時分,忽然聽到簾外人聲嘈雜,都在嘖嘖稱怪。
有考生掀開簾子出去探看,只見康生的號房前圍觀者密密麻麻,知道一定是出了甚麼事,於是擠進人群去觀看。只見康生赤身裸體坐在房檐下,兩眼發直,大聲叫道:「單廷獻(單氏)時辰還未到,暫時放他一陣。現在先取下這個壞蛋的舌頭,再去對質。」說完,用手扯自己的舌頭,拚命硬拔,扯出嘴約四五寸長,嘴角邊都淌著血。圍觀的人都害怕至極,想幫他解除厄難,可是他的手指扎進了舌根,怎麼也分不開來。等到官府派人來查驗,他已把舌頭連根拔出,痛昏在地,一會兒就死了。
文炳聽聞這消息後,過了半年也死了。是否他與小蕙在人世未能結成良緣,卻要在冥府完成?#
註[1] 即「蠻觸相爭」:蠻氏是蝸牛右角上的國家,觸氏是左角上的國家,兩國為爭地,每十五日就戰一次,死傷逾萬。典出《莊子‧則陽》。比喻為小利而時起爭端。
(資料來源:《夜譚隨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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