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俄烏戰一周年之前,北京發起了一場公共外交攻勢,一邊指責美國,一邊大談俄烏「和談」。中共領導人習近平將在周五(2月24日)拋出一份和平計劃,其背後到底有何意圖,引發關注。

中共外交部拒絕對習近平將在周五發表「和平演講」的報道發表評論,只說中方將在當天發布一份文件澄清其立場。

習近平和平論的四個目的

一、中共面臨美國出口限制 拋和平論拉攏歐洲

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西方通過實施嚴厲制裁來孤立俄羅斯,而中共加大與俄貿易,成為支持俄羅斯戰爭的經濟生命線。此舉已使中歐關係大幅惡化。歐洲明確警告中共,如果向俄提供致命性武器,將跨越紅線。

中共的新冠病毒清零政策重創中國經濟,再加上美國加大對華技術出口管制,使得習近平目前面臨重振經濟的國內壓力,促使他尋求緩和與歐洲的關係。上周末,王毅在慕尼黑與歐盟外交與安全政策高級代表博雷利(Josep Borrell)會面時高調宣稱,中歐「是夥伴不是對手」,中方願全面重啟同歐洲和世界的往來。王毅還強調,中歐經貿關係應保持「開放合作」,「拒絕脫鉤斷鏈」。

王毅在慕尼黑的舉動被視為是拉攏歐洲,以應對美國對中共的技術限制。同樣,習近平周五要推出俄烏戰和平計劃,其中一個目的就是試圖擺脫歐洲對北京站在俄羅斯一邊的指控。而且在美國增加對烏克蘭武器供應的同時,中共政府尋求將自己重新塑造成「負責任的利益相關者」。

二、習擔心俄羅斯輸掉戰爭 中國北部邊境將面臨政治真空

《時代雜誌》(TIME)網絡版周三的報道,促使中共發布和平計劃的另一個驅動因素就是,俄羅斯正在輸掉這場戰爭。從中共的角度來看,普京的迅速勝利將是對美國的一記耳光,同時強調了西方的無能。但這場曠日持久的衝突激勵了歐盟,並為北約重新注入活力。戰鬥持續的時間越長,俄羅斯就越有可能無法守住其奪取的領土,預示著整個中亞地區的勢力範圍正在減弱。加州大學聖地牙哥分校全球政策與戰略研究院副教授史宗瀚(Victor Shih)說:「中國北部邊境的政治真空對北京來說將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安全威脅。」

前俄羅斯總統、俄羅斯聯邦安全委員會副主席、普京最親密的盟友之一梅德韋傑夫(Dmitry Medvedev)周三明確說明戰敗的可怕後果。他說,如果俄羅斯在烏克蘭戰爭中失敗,俄羅斯將會「消失」。

2022年12月21日,俄羅斯前總統梅德韋傑夫(Dmitry Medvedev)到訪北京,與習近平會面。(Yekaterina Shtukina/Sputnik/AFP via Getty Images)
2022年12月21日,俄羅斯前總統梅德韋傑夫(Dmitry Medvedev)到訪北京,與習近平會面。(Yekaterina Shtukina/Sputnik/AFP via Getty Images)

「如果俄羅斯在沒有取得勝利的情況下停止特別軍事行動,俄羅斯將消失,它將被撕成碎片。」梅德韋傑夫在周三的Telegram帖子中說。

「如果美國停止向基輔政權提供武器,戰爭將結束。」他說,「如果美國想打敗俄羅斯,那麼我們有權使用包括核武器在內的任何武器來保衛自己。」

三、在美歐之間製造分裂

《華盛頓郵報》2月22日報道,研究公司Gavekal Dragonomics的合夥人Arthur Kroeber認為,對中共來說,俄羅斯仍然是「努力反擊美國領導的(國際)秩序的關鍵盟友」。

Kroeber在周三的一份報告中寫道:「習近平(和平)講話的真正目的(假設它會發生)是在美國和其歐洲盟友之間製造分裂,方式是通過暗示『是中國而不是美國』,是和平解決俄烏戰的真正倡導者。」

王毅上周末在慕尼黑安全會議上講話中當著歐洲領導人的面,不點名地批評美國不希望俄烏戰和談成功,不願意戰事停止,「不關心烏克蘭人死活,不關心歐洲受到的損害」。

周二(2月21日),中共外交部長秦剛敦促「有關國家立即停止火上澆油」。被廣泛認為是暗指美國。

秦剛講話的背景也值得關注。他是在中共新的《全球安全倡議概念文件》的揭幕儀式上發言的。引人注目的是,該倡議明確拒絕使用制裁,推動「對話協商」。而「對話協商」迎合了中共希望擴大影響力的「全球南方」(Global South,也稱南方世界)國家的「口味」。

「全球南方」是一個通常用於識別拉丁美洲、非洲、亞洲和大洋洲地區國家的術語。南半球的一些國家的特點是收入低、人口稠密、基礎設施薄弱。

《華郵》認為,北京最新的宣傳攻勢更清楚地表明了習近平第三個任期的外交政策重點。要結束戰爭只是習為了重塑全球秩序所設定議程的其中一步而已,使美國及其盟友無法阻礙中共的野心,或挑戰其領土主張。而為此,中共仍需與俄羅斯保持著密切的聯繫。

2023年2月18日,中共最高外交官王毅在慕尼黑安全會議上講話。(Odd Andersen/AFP)
2023年2月18日,中共最高外交官王毅在慕尼黑安全會議上講話。(Odd Andersen/AFP)

四、習近平企圖拉攏「全球南方」國家

《華郵》說,將美國視為不穩定的根源,同時對俄羅斯和其它獨裁國家的侵略不予追究,是中國共產黨的長期立場。但在習近平的領導下,這種世界觀已經更加深入中共的外交政策,並得到了中共國家安全機構的響應。習近平促進中共安全優先事項的核心是試圖抵消美國在國際秩序中的影響,通常是通過把那些有類似不滿情緒的國家爭取過來。

中共在全球安全倡議文件中強調了對東盟、非洲聯盟和阿拉伯聯盟的支持。《時代雜誌》說,這表明,中共想要影響的對象越來越多地是「全球南方」國家。歐洲外交關係委員會公布的一項15國調查顯示,西方和這些國家對戰爭、民主和全球權力平衡的立場差距越來越大。法國總統馬克龍在慕尼黑會議上說:「我對我們如何失去『全球南方』的信任感到震驚。」

馬克龍承認,西方本應該做更多工作來說服「全球南方」,讓這些國家意識到西方對烏克蘭的支持不是出於雙重標準。

英國首相辛偉誠也承認,西方應該做更多的工作來說服「全球南方」,讓他們知道糧食價格飆升是由於俄羅斯轟炸烏克蘭麥田,而不是西方的制裁。

巴西外交部長Mauro Vieira說,巴西已經譴責了俄羅斯的侵略,但「我們必須努力使解決方案成為可能。我們不能把自己侷限於談論戰爭。我並不是指立即談判——我們必須一步一步來,也許首先要創造一個使談判成為可能的環境。」

納米比亞總理Saara Kuugongelwa說:「我們想解決這個問題,我們不想找到罪魁禍首。俄羅斯花錢買武器,西方資助烏克蘭買武器,這是沒有用的。」

一些西方大國正在考慮是否推動一項支持烏克蘭的新的聯合國大會決議,希望以壓倒性的贊成票來突出俄羅斯缺乏國際支持。雖然去年的投票有141個國家支持烏克蘭,但目前還不清楚「全球南方」中會有多少國家新加入進來。

中共為公正的和平調解人?引發質疑

中共一直聲稱自己是這場衝突的中立者,但其在外交上和經濟上為俄提供支持的做法,與其所宣稱的中立相衝突。這一點在王毅訪俄中得到了證明。

在俄烏戰一周年前夕,王毅訪問莫斯科,以示對俄羅斯的聲援,與美國總統拜登訪問烏克蘭,以表達對烏支持,形成了鮮明對比。

王毅周三和普京會面時說,中俄關係經受住了國際形勢風浪的考驗,穩如泰山,堅如磐石。兩國關係不會被第三方的脅迫或壓力所壓倒。

2023年2月22日,普京和王毅會面。(Anton Novoderezhkin/SPUTNIK/AFP)
2023年2月22日,普京和王毅會面。(Anton Novoderezhkin/SPUTNIK/AFP)

王毅上周末在慕尼黑安全會議上說烏克蘭戰爭不能再持續下去。他並沒有建議走最短路線結束戰爭,即北京停止對普京戰爭機器的財政和政治支持,來施壓俄羅斯停戰。相反,他說,習近平將宣布一項和平計劃。

中共是否有外交能力提供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決議,備受質疑。中共在促成和平協議方面的經驗少之又少,而且作為俄羅斯的主要戰略夥伴,它的動機也非常可疑,因為它通過獲得廉價的俄羅斯自然資源從戰爭中獲益。

《時代雜誌》報道,英國諾定咸大學亞洲研究所中國項目主任Jonathan Sullivan說:「中國(中共)不是一個中立的和平調解人。它似乎沒有資歷來成功做成。」

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已經多次排除了放棄任何領土的解決方案,使外界關注如果達成和平協議,烏克蘭最終要做出的任何妥協可能是甚麼。

王毅周二抵達莫斯科,普京如何接受他的和平倡議,或者北京準備施加多少壓力以使其成功,還有待觀察。

俄羅斯外交部表示,歡迎中方在解決烏克蘭衝突的努力中發揮更積極的作用,並表示它重視中方的「平衡方法」。但在另一份聲明中,外交部表示,俄外長拉夫羅夫和王毅並沒有討論所報道的中國和平計劃。

當然,西方對中共和平計劃的懷疑態度是可想而知的。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Ursula Von der Leyen)對CNN說:「我們需要更多證據來證明中國沒有與俄羅斯合作,而我們現在還沒有看到。」

在中共本周新提出的積極主動的立場中,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北京願意在和平談判中發揮主導作用。《華郵》援引上海復旦大學歐洲問題研究中心丁純(Ding Chun)的話說:「俄羅斯和烏克蘭都不可能在短期內完全擊敗對方。中國強調了停止戰爭和促進和平的必要性,但它沒有明確表示要成為這場戰爭的調解人,而且在實踐中也很難做到這一點。雖然中俄關係較好,但俄羅斯能在多大程度上聽取中方的想法,這是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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