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舌大狀》影評：天有眼 公道自在人心

「用common sense（常識），common value（普世價值），大家就可以達到一個公平的裁決。」大律師林涼水（黃子華飾）在法庭上反覆強調這句話。在權貴掌管一切和利益的至上的當今社會，要怎樣走出良心迷宮，維護公義，以唇槍舌劍打贏這場看似不對等的權貴之戰？今年賀歲檔期上映的港產片《毒舌大狀》（A Guilty Conscience）就是一齣頗為精彩的法庭戲，香港「棟篤笑」始祖黃子華的「三寸不爛之舌」在戲中有了充分的發揮空間，闡述「天有眼」的善惡有報理念。

《毒舌大狀》自大年三十（1月21日）上映以來，短短兩周的香港票房就突破6,700萬港元，勇奪港產片史上票房第3位。電影由黃子華、王丹妮、謝君豪、廖子妤、王敏德、何啟華、楊偲泳及栢天男主演，是《梅艷芳》編劇吳煒倫（Jack）首部執導的電影，講述平民律師林涼水接手一宗全城關注的名模虐兒案，被告曾潔兒（王丹妮飾）被判入獄17年，在勢力懸殊的法庭內，為無財無勢的市井小民討回公道。

林涼水大狀在法庭上出盡風頭，唇槍舌劍十分精彩。（安樂影片提供）

《毒舌大狀》之所以好看，並非故事情節有多麼曲折離奇，或者場景有多麼特色，而是每一個角色的設置都是那樣貼近人性。電影中的每一個角色都非完人，再正義的角色都有討人厭的一面，再壞的人也有值得同情的角度。法庭內外，看盡世態炎涼，嚐遍人情世故。戲裏戲外，人間的角色又何嘗不是如此？

法庭內外演繹人性百態

林涼水大狀的出場，用自嘲的方式暴露了他的缺點：「我叫林涼水……啲人話我口賤、衰格、囂張、扮蟹，稱呼人少得罪人多。」看起來吊兒郎當、一副痞樣的他，面對人命和大是大非，內心的那團正義之火被點燃，對不公義的事總願意出手相助，憤世嫉俗的他哪怕輸掉自己的前途和名聲，也要為受害人討回公道。黃子華演活了林涼水，充分發揮了他舞台上的天份，以他的「三寸不爛之舌」打遍天下無敵手。林大狀最經典的一句台詞莫過於：「我信天有眼，會為當事人還一個公道！」

法律行政員太子（後）和初出茅蘆的女律師方家軍（左）與林涼水合作，歷經波折打贏勝仗。（安樂影片提供）

林涼水大狀因調查事件險些入獄，在最後一刻衝向法庭出席最重要的一場辯護。（安樂影片提供）

光有熱血還沒有用，法庭上講的是證據，法律行政文員太子（何啟華飾）和初出茅蘆的女律師方家軍（楊偲泳飾）與他聯手，透過蛛絲馬跡找到案件的突破口，展開了一場又一場精彩的法庭辯護。這「三劍客」的合作之路也非一帆風順，多次出現拆夥危機，最後因案件有了新的線索，為了同一個目標而放下成見走在一起。電影關鍵的啞女鍾愛的「天使」線索，從另一側面展示了人性中善與惡的兩面，看起來沉默的「天使」實際在監察著世間百態，人們的一舉一動。

模特兒曾潔兒（王丹妮飾）和女兒Elsa。（安樂影片提供）

鍾京頤出庭時經過被告曾潔兒，一副冷漠的模樣。（安樂影片提供）

電影的反派角色中，代表顯赫家族的鍾念華（廖予妤飾）憑著在商界的地位，她家財萬貫，警務、司法、傳媒都在鍾家給予的利益面前下跪，丈夫宋京頤入贅鍾家，甚至改姓鍾，鍾氏家族由外及內的強勢，一手遮天。攀附鍾家多年的律師董衛國（王敏德飾）在上庭時說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We believe that we are all equals, but the truth is we are not. 」（我們都想相信人人平等，但真相是我們並不平等。）

代表顯赫家族的鍾念華。（安樂影片提供）

攀附鍾家多年的律師董衛國。（安樂影片提供）

物質上的豐富卻帶不來精神上的幸福，鍾念華得知鍾京頤有了外遇，甚至有私生女，這一點令她痛苦與記恨，尤其看到鍾京頤與第三者曾潔兒的合照，更是讓她火冒三丈，對私生女Elsa怨氣十足。丈夫出軌的醜事，無疑是打了鍾家一記耳光。整個事件發生的背景，正如當下的社會縮影，無論貧富階層，均要面對名、利、情帶來的困擾。

充滿矛盾的電影角色對「天有眼」的探討

新晉演員王丹妮憑著演活「百變歌后」梅艷芳一炮而紅，今次再挑戰演技，扮演被指虐兒入獄的模特兒曾潔兒。電影角色曾潔兒有著令人同情的背景：「我只係一個屋邨妹，屋企好窮，屋企人又唔錫我。我只想要一個無風無浪嘅家，King（鍾）畀到呢個家我。」她的背景令人憐惜，又是許多平凡人的縮影和卑微的心願。

新晉演員王丹妮今次出演被指虐兒入獄的模特兒曾潔兒。（安樂影片提供）

在電影人物海報中，內含塔羅牌密碼，曾潔兒的代表卡牌為女祭司，象徵她處於黑與白，正與邪徘徊中尋覓生存的意義。她也是一個矛盾的角色，在道義上她成為鍾氏夫婦的第三者，是被譴責的對象，入獄看起來也是對她的一種懲罰；另一方面，她並沒有虐待自己的女兒，是被冤枉的母親。面對愛女離世、摯愛的男人背叛自己、被判17年甚至可能終身的監禁，對她來說是生不如死的折磨。要演好這樣一個複雜的角色，對王丹妮來說是一個新的挑戰，撇開歌后的光環，變成階下囚，與鍾念華對峙的戲頗考演技。

曾潔兒重審案的主控官資深大律師金遠山（左）。（安樂影片提供）

電影的關鍵人物之一是資深大律師金遠山（謝君豪飾），是曾潔兒重審案的主控官，不被任何勢力收買的他有多場精彩的戲份，撲朔迷離的案情中要釐清線索，用合適的方式拒絕鍾家的利誘，又厭惡林涼水耍小聰明的做法，謝君豪的演技可謂是一流。電影的開場，觀眾難以判斷金遠山會站在雞蛋還是高牆的哪一邊，他不按常理出牌的個性讓人猜測不已，這場案件最關鍵的一步掌握在他的手上。打完官司他拋下的一句話：「寧願無得做，都好過被天收。」回應林涼水在接手案子前所說的「我情願被人打，總好過被天收。」這段對白，不禁讓觀眾拍手稱快，也讓大家對「公義」有了另一個角度的思考。

劇中還有一個細節令人印象深刻，在電影預告片中也展示了這個場景，在電影的開場，法庭內審判席桌下，手寫字「天冇眼」十分刺眼，預示了這是一場難打的官司。而在影片的最後，林涼水發現「天冇眼」變成了「天有眼」，首尾呼應，正體現的電影的主題「是非不在金銀公道自在人心」，給予人善的力量，讓人反思冥冥中的「天」在衡量著一切，善惡有報不是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