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習近平個人來說，中共的第二十屆全國代表大會（二十大）可以說是圓滿閉幕了，也根據他的意願，讓他順利連任，把整個管治班子都變成他的從臣了；中央政治局內再沒有什麼明顯跟他有不同意見的人了，連李克強、甚至近年開始也發言或寫文章討好他胡春華都不能入局。 政治局常委更不用說，連一個有潛力接班的人都看不到。如果沒有重大事故，可以想像，五年後他繼續做下去似乎是也有可能了。

這對中國大陸、對世界、對香港、對台灣會構成什麼影響，遲點再作討論。這次先講講在二十大會議中前總書記胡錦濤被帶走那一幕，因為這事故的象徵意義重大，也說明了在中共那個黑箱體制下，什麼不合理的事都有可能發生。

胡錦濤被帶走，真的是因為如事後中共官方公佈一樣，因為他身體不適嗎？有評論名嘴說胡錦濤老人癡呆，當時精神狀態不能繼續開會；又說他有心臟起搏器，要避免他死於現場。

不知道這些說法證據何在，如果擺開這一類毫無依據的胡言亂語，又無法準確猜透中共這個黑箱在背後如何操作，可能暫且就只能從可以見到的現象去分析。

胡錦濤作為前總書記，從一開始便在二十大的會場出現，而且位置顯要，就坐在主席台上，就在習近平旁邊，始終他還是前任總書紀。

各方面的圖片及錄影片段都清楚顯示，他的身體及精神狀態，顯然比五年前大幅倒退。

他神情比較呆滯，老態明顯，而且行動不太利索，需要別人攙扶。但會議頭幾天的片段所見，他仍然坐得筆正，似乎沒出現過明顯的精神及體力不支。

到出事那一刻，從外媒事後刋登的時序圖輯，清楚顯示是他事發前要揭開枱頭的文件，被旁邊的栗戰書阻止，輕微折騰了短時間之後，坐在他右手邊的習近平以手勢傳召工作人員，再找來其他人把胡錦濤架走。

開始的時候，胡似乎不願意，但無奈也要起身。所謂他身體有病，其實是一系列不自願的身體動作。

他最後站起被工作人員扶走之前，意圖回頭與習近平說些什麼，當然沒有人知道他有沒有說了什麼。

然後他輕拍了習近平右手邊的李克強肩膀一下，便隨人員離開會場。他從李克強身後走過十多位會議代表，直到他從螢幕消失的那一段可見，雖然仍然有人扶著他的一邊膀子，但他的步履不徐不疾，還是正常穩健的。

只要看清楚這個片段，應該不會有幾多人會同意是因為胡神智突然出了問題，或者不扶走就會死在現場這種隨口噏的說法。

至於事後對案頭那份文件的種種猜想，或說習近平不希望有人投反對票，或有人說是胡在搞靜默革命，暫且也只能按下不談，因為目前還沒有什麼確實的資料及論據可以作這方面的推論。

如果對胡錦濤的往績有了解，應該也不會認為他會搞什麼大動作。至於說他可能不同意習近平打破規矩尋求連任，這個當然是有可能的，而且這種「不同意」在黨內外已經長期流傳，根本就不是新消息。

十年前中共十八大的時候，胡錦濤根據鄧小平定下的規矩，也根據黨內的共識，從總書記的崗位退下。

當時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他就連中央軍委會主席一職都同時交出，讓習近平可以即時全面接掌權力。

鄧小平當年卸下了正式的黨政崗位，但仍然把持中央軍委主席一職，直到1989年下旬。到2002年江澤民從總書記一職退下的時候，也是有樣學樣，把持中央軍委一職做攝政王，直到2004年。

2012年十八大開會之前，一般估計胡錦濤也會依樣葫蘆，反正有先例在前，他極有可能，也不是沒有實力，可以繼續做軍委會主席一段時間。

但令人意外的是他一併把這個控制槍杆子的最重要崗位交了出來，讓習近平可以即時全面掌權。習近平當年正式「當選」之後，向與會黨代表發言時，還因此而讚揚胡錦濤高風亮節。

胡錦濤當年這個做法，贏得了國內外評論的讚賞。

有人認為鄧小平在生前定下的總書記及國務院總理之間的分工、只任兩屆、中央集體領導、政治局常委七上八下這些原則，起碼已經令沒有任何制度性權力基礎的共產黨可以更和平及有序地轉移權力。

而胡錦濤不戀棧中央軍委主席一職之舉，打破前任在正式權力架構之外不合理地制衡接任者的不良作風，也被想像成為立下了一個良好的先例，以後可以令中共的移交權力進一步制度化。

但事實似乎說明，當年胡錦濤被讚揚的「高風亮節」，在習近平眼中根本不值一哂。

這位前任總書記在眾目睽睽下這樣被帶走，也說明了胡錦濤曾經被形容為大度地全面讓出權力而成全的這位接班人，有能力攀上權力高峰之後，只會根據中共這一權勢集團的暴力邏輯來展示他的權威。

胡錦濤當年主政西藏的時候，就是這一套暴力邏輯的忠誠追隨者及執行者。大家還記得他在西藏支持解放軍殺死過幾多西藏人民嗎？

他當總書記那十年，打壓維權律師、把大批民權人士拘捕、把劉曉波判以重刑、也否定政治改革。

他本來就是中共這個權力集團得以延續的其中一個原因，因而也是今天這個局面的其中一個促成者。因為不從制度上全面改變中共今天這個政治體制，所有的權力互動及結果，都只能以權勢的操持與失卻作依據。

沒有人知道胡錦濤當年決定即時從中央軍委主席一職卸任時，是不是主觀上也有為權力轉移建立制度化先例的動機。

如果有，二十大這一幕，足以說明他或對此有猜想的人一廂情願。中共今天的種種作為，習近平能夠置鄧小平定下的規矩、幾十年來依循的做法不顧，其實是中共這種體制必然的結果。

這個「必然的結果」，就是無跡可尋、冇制度可依，有規矩都可以不依。所謂黨內民主、所謂權力交替秩序、所謂中共自我完善，其實完全都不存在。

真正存在於中共體制之內的，一直都只是封建專制集團的宮幃政治內鬥、一種以森林定律為本的弱肉強食本能、一套誰大誰惡誰正確的權力邏輯。

在這樣的體制下，所有承諾都不會被當作認真；所有美好的說法與教條，都有可能只是亮麗一時的謊言；所有的規矩與所謂制度，都有機會隨時被破壞；一時的崇高偉大，當年的所謂高風亮節，根本保證不了什麼。這對胡錦濤是如此，對今天似乎已經把權力集於一身的習近平而言，何嘗也不會是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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