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山角度】元宇宙？開啟人類滅亡之路

2021年10月28日，Facebook創始人朱克伯格突然宣布將公司改名為Meta，並宣布Facebook將向Metaverse轉型。他的這一個動作，讓元宇宙概念在網絡上變得炙手可熱。

這個Metaverse，翻譯為中文，就是元宇宙。

元宇宙的概念，最初是美國作家尼爾‧斯蒂芬森（Neal Stephenson）在其科幻小說《雪崩》（Snow Crash）創造出來的，它描述一個由黑客構建的三維虛擬空間。

《黑客帝國》再現

根據業界說法，元宇宙是下一代互聯網。在其間，社交媒體和網絡遊戲用戶，將體驗到身臨其境的沉浸式感受，不僅有視覺、聽覺，還有觸覺、嗅覺和味覺。人們可以使用不同的虛擬身份，進行現實中已有的一切社會活動，包括娛樂、社交、工作、賺錢、消費，甚至是談戀愛、結婚，據說一切感覺都像在現實世界裏一樣真實，或者更真實、更強烈。

這讓我們想起，電影《黑客帝國》中描述的場景。

朱克伯格應該是《黑客帝國》電影的最大粉絲。在他看來，現在的互聯網缺陷很大，他想打造一個高度逼真、更加身臨其境的三維虛擬社交網絡。從當今電腦科技發展的趨勢來看，實現元宇宙的技術構建，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但是，關鍵是用人類幾千年來積累的科技文明來打造虛擬社會，將現實社會的大部份活動都轉移到電腦主機中來進行，這是人類科技文明發展的未來出路嗎？或者是可能面臨滅頂危機的死路？

願意娛樂至死

美國媒體文化研究學者尼爾‧波茲曼（Neil Postman）意識到，電視媒體構建一種強勢的資訊主導權，改變公眾話語的內容和意義。波茲曼在他的名著《娛樂至死》裏指出，現實社會的一切公眾話語，日漸以娛樂的方式出現，政治、宗教、新聞、體育、教育和商業都心甘情願的成為娛樂的附庸，其結果是，我們將成為一個娛樂至死的物種。

娛樂至死，是指人類社會被庸俗的娛樂文化所淹沒、侵蝕，逐漸喪失理性的標準，越來越依賴於感官的享受，最後在日漸庸俗化的文化趨勢中，不可避免的走向沒落甚至毀滅。

波茲曼指出，在理性論證頂峰的十八世紀「理性時代」，印刷的文字適當地傳達複雜的真理。他舉例，美國的多任前總統中，本來上街不會為民眾所認可，但是因為他們的書面文字而被贊同。然而在電視媒體時代，由於公眾話語的變化，人們對於政見，不再取決於某位候選人的想法和解決方案，而是他是否在電視上受到好評。

波茲曼的《娛樂至死》，反映人類社會從紙質媒體轉型為電視媒體後，在社會心理上帶來的巨變。理性被庸俗和娛樂逐漸淹沒的時代，那就是「到處都是水，但是沒有一滴可以喝」，這顯露出人類文化的發展，面對媒體強權時的窘境。而網絡科技，如社交媒體和自媒體的出現，更加劇這個現象。

平台上的反思

互聯網的飛速發展，為人類「娛樂至死」提供了更好的平台。

根據前Facebook行銷部門總監麥可．霍伊弗林格（Mike Hoefflinger）在《成為Facebook》中公布的數據，到2015年底，動態消息每分鐘為全球用戶推送超過兩億條資訊。同一年，人們在移動裝置上所花的總時間已超過電視，而Facebook和Instagram雙雙贏得注意力冠軍。人們使用手機，每5分鐘就有一分鐘花在Facebook上，其中大部份都花在閱讀動態消息。

在網絡媒體時代，資訊和時間都更加的碎片化，人們被巨量的資訊淹沒，這進一步消減理性思考的空間，將人類的文化更快速的推向庸俗化和娛樂化的不歸路。

而這條路的盡頭就是在網絡3.0或4.0時代，出現一個由電腦虛擬的社會，讓人類都進入這個由科技公司虛構的感官理想世界裏，真正的娛樂至死。

在商業利潤的驅動下，元宇宙正在走向現實。如果人類進入這個虛擬社會生活，那麼理性和精神需求，將在很大程度上被感官的享受所取代。人類意識的自主權，可能會逐漸讓位於控制虛擬社會的超級電腦，人類將成為一種「數碼化存在」娛樂至死的可怕的物種。

生存還是存在

在《娛樂至死》書中，波茲曼以反烏托邦小說《1984》（作者：奧威爾）和的《美麗新世界》（作者：赫胥黎）為引子，論述奧威爾筆下那個無處不在、讓人恐慌的「老大哥」；然而我們更應該警惕的是逐漸瓦解的思考和理性，最終壓迫和奴役我們的技術。

波茲曼認為，人類不會走向《1984》中所描述的那條被極權毀滅的路，而是會走向《美麗新世界》中所揭示的被庸俗毀滅的路，原因是人們崇拜那些使之失去思考能力的工業技術。

「生存」和「存在」，一直是人類面對的永恆課題。「生存」就是吃飽穿暖與繁衍後代、延續人類的種族；而「存在」則是構建社會規範、發展文明、尋求精神的昇華和境界的提高。

所謂人生，就是在「生存」的基礎上尋求「存在」的意義。人類對信仰、道德、倫理、法律、宗教、家庭、社會、國家等概念的理性認識，構建了人類基本的「存在」價值體系。

技術的進步可以解決人類的「生存」問題，卻能多大程度上觸及到「存在」的意義？這是很有疑慮的。如果沒有倫理規範的約束，讓技術任意發展，甚至發展到可以重新定義和規範人類的「存在」意義，那麼人類將會陷入滅頂之災。在《黑客帝國》中，人類不過是一個可以儲存數據的人肉電池。

挑戰傳統價值

元宇宙就是一個虛擬的人類社會，它的最終目的是讓人類進入其中，以「數碼化方式存在」，用所謂的理想生活來代替真實的社會生活。如果我們能釐清「數碼化生存」和「數碼化存在」這兩個概念的區別，也就能迅速判斷出電腦網絡和元宇宙的本質差異。

在元宇宙之前，電腦網絡技術的發展，只是使人類進入「數碼化生存」時代。人類的意識主宰、使用數位技術來發展電腦網絡，幫助改善人類的生存狀況，給工作和生活帶來巨大的便利。

而元宇宙的出現，則是要顛覆人類傳統的生活方式，進入「數碼化存在」時代，由電腦網絡來主宰人類的意識，使其成為電腦網絡的一部份。電腦可以讀取、超連結人腦的資訊，從而主宰人類的意識。

如果人類每天都載著頭盔，將大部份時間消耗在虛擬世界裏，那麼，人類將失去真實的社會生活，也將失去從中才能獲得的「存在」價值，而只剩下「生存」價值了。

另一方面，在這個虛擬社會裏，人類已有的價值觀和社會規範將不再起作用；科技公司在這個虛擬世界裏，重新定義有關「存在」的概念，將人類塑造成一種「數碼化存在」的物種。

當一種技術出現時，作為靈性和理性產物的人類，首先應該探討這種技術發展的倫理範圍何在。而元宇宙引發了更大的問題，已經涉及重新定義人類的社會生活和存在方式，它帶來的不是小範圍的倫理規則的破壞，而是全面改變人類的社會生活方式，從而顛覆了人類的「存在」價值。

人類的「存在」價值，是靠傳統文化來支撐的。人類基於信仰和自然法原則而產生的傳統文化和倫理規範，已經穩定運行數千年，在一次又一次的天災、戰爭和各種邪惡勢力的威脅面前，正是這套文化系統維繫了應有的正義、善良、勇氣和智慧，從而有效的保障人類度過各種劫難和危機，延續了人類的種族，並不斷完善著人類的「存在」價值體系。

如果捨棄傳統文化和價值體系，在這個虛擬世界裏，人類文明將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