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灣仔,霓虹保育工作者陳倩雯(Cardin)翻閱著攝影師Keith Macgregor鏡頭下的昔日灣仔街道,燦爛奪目的霓虹招牌映入眼簾,而如今只剩下零星幾個,還要仔細尋覓和判斷是否「真霓虹」。在電腦化來臨前,霓虹招牌燈海曾經是香港令世界矚目的場景,如今是否還能抓住時代的尾巴,用相機鏡頭和文字,為未來留下點甚麼?


霓虹招牌燈海曾經是香港令世界矚目的場景,Cardin希望透過自己的努力保育霓虹招牌。(陳仲明/大紀元)
霓虹招牌燈海曾經是香港令世界矚目的場景,Cardin希望透過自己的努力保育霓虹招牌。(陳仲明/大紀元)

四年來,Cardin奔波於聯絡霓虹師傅和各類團體,協助霓虹招牌的保育。有人稱她「癡心」,也有師傅搖頭說「無用」,她仍然不為所動,做著自己認為對的事。在她心目中,有一個願想,盼在未來的一天,將透過保育留下來的霓虹燈招牌,在香港某一條街道再次亮起,重現霓虹光彩萬千的繁華景象。

街頭的霓虹燈 家的味道

在Cardin的眼中,霓虹燈總有一種溫暖的感覺:「我出生在八十年代的香港,當時油尖旺區的繁華街景,處處都是密集的霓虹招牌,對我來說,看到霓虹燈,就有回到家的感覺。」

對於曾經離開香港到外國生活的她來說,更能體會霓虹燈的獨特性,更加珍惜眼前的風景。她陶醉地說:「一路以來,我對霓虹燈都有情意結。每次看到,覺得霓虹的光很漂亮,現在的LED燈無論做得多像霓虹,都無法媲美,始終霓虹的光是很獨特的。我發現自己特別現在越認識得多,越令我入迷,我可以看著霓虹燈很久都不會覺得悶。」


Keith Macgregor鏡頭下的昔日灣仔街道有著燦爛奪目的霓虹招牌,如今只剩下零星幾個。(陳仲明/大紀元)
Keith Macgregor鏡頭下的昔日灣仔街道有著燦爛奪目的霓虹招牌,如今只剩下零星幾個。(陳仲明/大紀元)

短短幾年間,街頭上的霓虹燈一個一個地消失,讓她更加感到保育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她加入了一個霓虹保育小組,成為了其中的核心成員,從聯絡資深師傅、觀察記錄霓虹燈招牌的製作和拆除過程,再到招牌的保育和舉辦各類展覽、工作坊,每一段經歷都是她人生中十分寶貴的片段。追尋霓虹之路,也是她此時此刻的夢想。


人稱「楷哥」的資深霓虹師傅胡智楷(左一)是Cardin步入霓虹燈保育之路的恩師。(受訪者提供)
人稱「楷哥」的資深霓虹師傅胡智楷(左一)是Cardin步入霓虹燈保育之路的恩師。(受訪者提供)

獲資深師傅指點 深入了解霓虹點滴

人稱「楷哥」的資深霓虹師傅胡智楷,近年來經常獲邀出席不同的霓虹工作坊,與眾人分享自己三十多年的經驗,他也是Cardin步入霓虹燈保育之路的恩師。Cardin說:「跟著楷哥看他工作很多次,每一次都可以學到新的東西,就算我參與了四年,每一天都在學習新的東西。每次觀察他工作的時候,我都有新的資訊可以得到。」她十分珍惜每一次跟楷哥學習的機會,觀察和記錄霓虹燈招牌製作的每一個步驟,從屈管、安裝電極,到充氣、駁電,每一個步驟都非常關鍵,極考工夫。

在製作霓虹燈方面,師傅一般會按照圖紙屈光管,光管加熱後可以扭曲,師傅要根據經驗吹氣,以防光管塌陷,雙手要定,才能逐步形成設計的圖像和文字。全部依靠人手處理的霓虹招牌,當之無愧成為一種工藝品。


橫跨幾座大廈樓頂的巨型招牌。(陳仲明/大紀元)
橫跨幾座大廈樓頂的巨型招牌。(陳仲明/大紀元)

Cardin跟隨楷哥了解更多有關霓虹燈的背景後認為,香港有「東方之珠」的美譽,世界一流的夜景有霓虹燈的功勞。起源於歐美的霓虹燈,二十年代傳入香港,將中文字和現代商業廣告完美結合。一般有兩種型態的霓虹燈最為流行,其一是在街道上展示的霓虹招牌,一種是橫跨幾座大廈樓頂的巨型招牌。霓虹燈和當前流行的LED燈不同之處,在於透過惰性氣體——氖氣(neon)在密封玻璃管中發出五彩繽紛的光芒,明亮而不刺眼。製成的燈牌立體效果比LED燈更強。


LED燈牌(上)與霓虹燈牌(下)對比。(陳仲明/大紀元)
LED燈牌(上)與霓虹燈牌(下)對比。(陳仲明/大紀元)


利工民金鹿線衫霓虹招牌,跳躍的金鹿栩栩如生。(陳仲明/大紀元)
利工民金鹿線衫霓虹招牌,跳躍的金鹿栩栩如生。(陳仲明/大紀元)

令她感到惋惜的是,當下霓虹燈牌拆得多,裝得少。最現實的情況除了招牌規管要求繁複外,還有是現今商戶對招牌的態度,Cardin說:「過去和現在的經營模式不同,過去人們設立一個金漆招牌可以花費十多萬,有信心長久地經營品牌,但是現在人的心態不同,可能開兩三年就不做了,不知道是否在市場上挨得住,當然不會花那麼多錢去做一個真正的霓虹招牌。」如今碩果僅存的霓虹招牌,通常是一些傳統的商號。但在時代的巨輪下,隨著城市發展,舊樓拆卸或改建,或是傳統行業的沒落,這些招牌也慢慢地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


祺棧茶行霓虹招牌,以一片葉形展示,設計獨特。(陳仲明/大紀元)
祺棧茶行霓虹招牌,以一片葉形展示,設計獨特。(陳仲明/大紀元)


傳統「蝠鼠吊金錢」圖案的當舖招牌。(陳仲明/大紀元)
傳統「蝠鼠吊金錢」圖案的當舖招牌。(陳仲明/大紀元)


與建築物融為一體的的霓虹招牌。(陳仲明/大紀元)
與建築物融為一體的的霓虹招牌。(陳仲明/大紀元)

翠華餐廳霓虹招牌的保育

今年Cardin被聘為非牟利機構「霓虹交滙」(Tetra Neon Exchange)的總經理,上任的第一個大項目,便是協助移除並保育佐敦白加士街翠華餐廳的三個霓虹招牌。自五月收到消息,得到翠華集團的許可後,Cardin就馬不停蹄地為此事奔忙。她心目中有一個藍圖,希望以一個莊重的儀式移除這個九米高乘五米闊的招牌,能夠在其徐徐降下時還維持著亮燈的狀態。歷經三個月與不同機構的周密計劃,終於在八月十五日晚成功完成了這一史無前例的「熄燈」儀式。


佐敦白加士街翠華餐廳大型霓虹招牌移除工程。(受訪者提供)
佐敦白加士街翠華餐廳大型霓虹招牌移除工程。(受訪者提供)

與各部門溝通過程中,令Cardin印象最為深刻的便是與香港九龍新界公共專線小巴聯合總商會的負責人聯絡,因夜晚需要拆除招牌的位置正好是紅色小巴站的位置,拆除過程中不但需要封路,還要請小巴暫時改道。Cardin在首次申請時遇到阻滯,其一的原因是預期展開工作的星期六晚,是小巴經營的黃金時段。如何說服負責人理解保育招牌的重要性,引發了她更深入的思考:「其實紅色小巴和霓虹招牌一樣,都是老香港的一個象徵,同樣面臨著保育的命運,或許從這個角度出發解釋,再努力一次。」Cardin做足了準備,再次與小巴商會相關負責人面對面傾談,爭取夜晚時段得到他們的允許,在夜晚八時後移除招牌。經過詳談,她的誠懇得到了負責人的認可,同意在星期六的夜晚騰出位置,方便移除招牌。


霓虹招牌在和大廈分離後,仍保持著亮燈的狀態。(受訪者提供)
霓虹招牌在和大廈分離後,仍保持著亮燈的狀態。(受訪者提供)

另一個棘手的難題是在霓虹招牌在和大廈分離後,下降時仍保持著亮燈的狀態,完整到達地面後再舉行熄燈儀式,這一全新嘗試對工程師、霓虹師傅來說都是一項特別的挑戰。招牌在戶外懸掛了三十年,已經有一定的損耗,光管隔熱問題和電源傳輸的情況,都需要精準地計算方能安全進行。作為協調人,Cardin需要花費更多的心力去聯繫不同的專業人士,幸運的是她的身邊總能出現勇於嘗試的朋友,她感慨萬千地說:「真的很感恩,大家配合才能完成這一『壯舉』,以這一獨特的告別方式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在協助移除大型霓虹招牌的過程中,Cardin也承受著來自各方質疑的聲音:「不就是移除招牌嗎?為甚麼要開那麼多次會,花那麼多錢,做那麼多複雜的事情?」所有的壓力,在成功完成心目中的藍圖後均告釋懷。在她的心中,期望透過這一寶貴的紀錄,能令公眾反思香港霓虹招牌的價值及喚醒大眾對其文化意義的關注。


參與霓虹燈保育工作的一眾工作人員和嘉賓合照。(受訪者提供)
參與霓虹燈保育工作的一眾工作人員和嘉賓合照。(受訪者提供)

她觀察到,當霓虹招牌在大廈外牆完全分離,再成功把它重新亮起的一刻,現場的工作人員都雀躍地歡呼,甚至在場外圍觀的母子也不禁拍起手掌:「希望這一難能可貴的霓虹經驗會永留孩子的心中,甚至成為影響他日後投身承傳香港霓虹的一個重要畫面。」

如今的招牌由「霓虹交滙」保管,並計劃由本地霓虹師傅修復招牌,希望在未來的一天能以另一種方式發光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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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Cardin眼中,霓虹招牌不單是一個時代的縮影,更具備著一種美學藝術在其中。她指,透過霓虹招牌,可以看到不同時代的書法題字,不同行業有著不同的標誌,是中華文化和西洋美學的一種結合,獨具特色,全人手的工藝,無論是設計、製作還是安裝,都滲透著民間智慧。

Cardin盼望自己的工作能夠真正為霓虹保育貢獻一分力量:「我情願做一些事情,不是拍攝完一張相片發佈在IG,而是很願意花時間跟師傅溝通,之後希望可以將他們的故事透過我們發得很遠,給全世界的人知道,原來香港有一班霓虹的師傅,曾經是因為他們而令到香港有『東方之珠』這個美譽。我們很想做到這件事。」◇


Cardin盼望自己的工作能夠真正為霓虹保育貢獻一分力量。(陳仲明/大紀元)
Cardin盼望自己的工作能夠真正為霓虹保育貢獻一分力量。(陳仲明/大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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