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羽殺死了遲遲不肯出兵救趙的統帥宋義，楚懷王只好封項羽為上將軍，率軍救援被秦將章邯圍困的鉅鹿城。此時的鉅鹿，已危如累卵。各國的救援部隊雖然陸續趕到，卻無人敢和強大的秦軍作戰，而是坐視秦軍對鉅鹿的猛烈攻擊。

◎鉅鹿之圍

當時章邯率軍駐紮在漳河邊的棘原，章邯令士兵從漳河邊上修了一條甬道直通他的大營。所謂甬道，就是用圍牆把一條路圍起來，只有秦兵可以通過。

章邯令人將糧草從關中沿黃河再沿漳河運到棘原，然後再通過鉅鹿之外的甬道運到王離軍前。秦國有兵、有糧，而鉅鹿危如累卵。

當時，趙王歇和張耳困守鉅鹿，張耳的好友陳餘在常山一帶募兵，常山就在現在的河北省石家莊市附近。陳餘招募了幾萬名士兵之後，回到了鉅鹿，但是他不敢對秦軍發動攻擊。因為他覺得，讓他募來的這些士兵去攻打秦軍就如同把一塊鮮肉投給一隻飢餓的老虎，一點存活的希望都沒有。

陳餘和張耳兩人原是很好的朋友。當張耳在鉅鹿城中被困的時候，陳餘帶著幾萬名士兵來到了鉅鹿城外，卻不發起攻擊，惹得張耳非常氣惱。

於是，張耳就給陳餘寫了一封信說：「當年我們二人結交，誓同生死，如今我被困鉅鹿，你卻不來營救，這豈是兄弟之間的相處之道？」

陳餘回覆說：「我現在帶的兵戰鬥力非常弱，我要是在此時進攻秦軍，必定會全軍覆沒，不但救不了你，我也得死。我之所以不進攻秦軍，是想保存我的實力，將來有朝一日能夠為你報仇。」

張耳當然不信，就接連派了兩個人去責備陳餘。陳餘說：「好吧！既然你責怪我，那我們就打一打，試一試。」於是，他就撥了五千士兵，交給張耳派來的這兩個人去進攻秦軍，結果如同以卵擊石，全軍覆沒。

張耳的兒子張敖也在外募兵，招募了一萬人之後，帶兵回到鉅鹿城外，看見老爹在城裏面被圍，卻也跟陳餘一樣，根本不敢向秦軍發起進攻。

於是，項羽命令隊伍北上，攻打秦軍。項羽大軍來到秦軍後面，發起進攻，在遭遇戰中，取得了一點小小的勝利。隨後，項羽命令大軍渡過漳河。

◎破釜沉舟

過了漳河之後，項羽就做了歷史上非常有名的一件事情，那就是「破釜沉舟。」項羽命令士兵把船都鑿沉、把鍋都砸了，每個人只帶三天的乾糧。「沉舟」的意思是，一旦失敗，我們是沒有退路的，因為後面就是河，退到水裏面就淹死了。「破釜」就是把鍋砸了。意思就是說，如果我們不能戰勝秦軍，就得餓死。

「破釜沉舟」向士兵傳達了兩個非常清晰的信息，第一個信息那就是「不勝則死。」所以我們必須要勝，絕對不能往後退；第二個信息是「要速勝。」如果三天之內不能夠打敗秦軍，我們餓也得餓死，索性往前衝吧！於是，項羽親自領兵衝鋒。

項羽衝鋒是非常厲害的。看《史記》中描述項羽衝鋒的場景，感覺就像看《聖經》裏描寫摩西出紅海那種情景，就是說摩西手杖一揮 ，紅海立刻就往兩邊分開，空出一條道路，使得摩西能夠帶著猶太人從埃及回到他們的故居——中東迦南地。

項羽持戟，騎著烏騅馬，衝進秦軍隊伍，秦國的士兵紛紛倒向兩邊。當時秦國的士兵戰鬥力非常強，呼喊之聲驚天動地。那個時候來救鉅鹿的，不光是項羽這一支隊伍。齊國、燕國等其它國家都有派兵來救趙國，但沒有人敢跟秦國拚殺。

這些援軍到了之後，都紛紛在遠處紮營，眼看著秦軍攻打鉅鹿，卻沒有人敢出來攻打秦軍。

項羽衝入秦軍陣營的時候，其他援軍大營裏邊的士兵都趴在牆後看，坐觀成、敗，留下了成語典故「作壁上觀。」

當時，戰場上喊殺之聲驚天動地，各路諸侯率領的援軍，不但不敢衝鋒，甚至躲在牆壁後面，都非常害怕。沒想到，項羽這一次「破釜沉舟」，九戰九勝，打敗了秦國名將王離。王離戰敗投降，其部下涉間誓死不降，遂自焚而死。

項羽打了一個漂亮仗，解了鉅鹿之圍。隨後將各路諸侯隊伍的領兵人都召過來。《史記》上說：「諸侯將，入轅門，無不膝行而前。」就是說，諸侯將領紛紛跪在地上，然後用膝蓋走到項羽面前，然後跟項羽說：「上將軍的神威真的了不起，從此之後我們都願意聽從您的指揮。」項羽站著，那些人都跪著。《史記》上用了「莫敢仰視」四個字來形容諸侯將領拜見項羽時的樣子。項羽這一戰為其奠定了諸侯霸主的地位。

項羽打敗秦將王離，解了鉅鹿之圍之後，又反過來攻打章邯，兩軍相持於棘原。

當時曾經有人預言過王離的失敗，有人曾說，如果項羽來救鉅鹿，王離肯定會失敗。旁人問他何出此言？根據是甚麼？是軍事實力的對比，還是對其戰略戰術的考察？此人回答，都不是。王離會敗，只因做將軍的家庭超不過三代，因為一做將軍就要打仗，一打仗就要殺很多人，而善惡有報。殺的人殺得太多的時候，就會產生報應，所以說「為將不過三代。」那時候的人不是以軍事實力來分析，而是以「善惡報應」來分析一個人的成敗。

◎項羽新安「坑卒」

話說項羽和章邯相持於棘原。章邯打不過項羽 ，節節敗退，形勢十分尷尬。章邯決定派人向秦國中央政府求救，請求補充兵力和糧草。派去的使者叫司馬欣。司馬欣就是項梁被關在監獄裏時，把項梁放了的那個人。

司馬欣到秦國都城求救。那時，丞相李斯已死，管事的人是趙高。司馬欣等了三天都沒人理，就開始打聽情況。這時，有人跟他說，趙高正在策劃一個陰謀，準備要殺掉你，也殺掉章邯。司馬欣不解，問為甚麼。那人回答說，因為戰鬥失敗，得有人承擔責任。趙高肯定不會自己承擔責任，他肯定會找替罪羊，會說章邯打仗不行、司馬欣不行，把你們殺了。司馬欣一聽就害怕了。他知道咸陽現在肯定不會派兵支援，於是就逃跑了。

逃跑時，他還留了一個心眼，心想，我要是順著大路跑，趙高沿著大路追我，還是能追上。於是，司馬欣抄小路跑回來見章邯。而趙高果然派了一個人去追殺司馬欣，沒追上。

司馬欣回到了章邯的大營後，對章邯說：「將軍，咱們沒退路了。咱們現在打了敗仗，如果秦政府追究我們的責任，我們肯定得死。即使我們打了勝仗，恐怕也得死。為甚麼呢？因為，凡是為秦打勝仗的將軍都不得善終。您看武安君白起，為秦打下七十多個城池，最後怎麼樣？不得善終！再看大將蒙恬，北擊匈奴七百里，最後也不得好死。如果您要是打了勝仗，為秦國立下了汗馬功勞，皇上就會讓您去做丞相。那現在的丞相怎麼辦？趙高怎麼辦？

趙高如果聽說您打了勝仗，肯定會妒嫉得發狂，想辦法陷害您。如果您打了敗仗，他肯定也是要拿您當替罪羊，所以您死定了。唯一的辦法就是投降，乾脆投降項羽吧！」

章邯這時也接到了陳餘的一封信，內容跟司馬欣講的意思差不多，也是說你沒退路了趕快投降吧！於是，章邯決定向項羽投降。最開始還要跟項羽談談條件，說如果我投降，你是能保障我的安全？還是能給我一個甚麼官職？

項羽不理他，接著打，章邯又打敗了，也沒有本錢繼續談條件了，只好無條件投降。當時章邯帶著秦國二十萬軍隊，向項羽投降。

項羽為甚麼要接受章邯投降呢？因為項羽當時的糧草也不多了。接受秦軍投降之後，項羽帶著秦兵走。秦國的士兵都是原來在戰國時期滅掉其它國家的那些士兵，而項羽帶的楚人還有諸侯聯軍一向痛恨秦國的士兵，因此在路上跟秦國士兵發生了很多的摩擦。

後來，項羽想，這樣不行，秦國的士兵太多了，二十萬人，如果突然間發生譁變，局面立刻就會失控。怎麼辦？於是，當部隊走到新安（今河南澠池東）時，項羽下令將二十萬秦軍全部活埋，製造了一個人間慘禍。

我們知道戰國時代，公元前262年秦國與趙國之間的「長平之戰」。當時秦軍有二十萬士兵，活埋了趙國四十萬士兵。這一次秦國二十萬士兵被埋，可能也就是一種報應。

「鉅鹿之戰」和「新安坑殺秦國降卒」這兩件事情摧毀了秦國的主力部隊。秦國戰鬥能力最強的長城兵團就此一舉覆滅。秦國還有一支大軍在南面──廣東、福建、越南一帶──攻打百越，距離遙遠，遠水不解近渴。所以，秦國這時其實已經沒有甚麼可用之兵。

項羽在河北浴血苦戰，為劉邦提供了極大的方便，因為整個秦國的主力重心是在河北這一帶。劉邦西行，幾乎沒有遇到甚麼抵抗，一路凱歌，進入關中。

劉邦入關的過程中當然也有很多故事。劉邦是怎麼進入關中的？進入關中之後，又做了甚麼事？請看下一章 《約法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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