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共產黨第二十屆中央委員會第四次全體會議（下稱「二十屆四中全會」）與中國共產黨第十九屆中央委員會第五次全體會議（下稱「十九屆五中全會」）的公報語言同樣充滿黨文化，雖看似枯燥無味，但實則蘊含政治與經濟意圖。通過對比兩次全會公報中的關鍵詞、目標敘述、結構邏輯，可窺見中共的焦慮，其如何由「機遇時代」的發展，轉向「風險時代」的封閉。

十九屆五中全會在2020年10月26日至29日召開，該次全會審議通過了中共中央關於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十四五）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的建議。在當時，內部和外部環境同樣充滿挑戰（如COVID-19疫情、全球供應鏈衝擊、中美摩擦升級），但中共的公報仍保持「重要戰略機遇期」的發展語調。

在2025年10月23日閉幕的二十屆四中全會，審議通過了中共中央關於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五個五年（十五五）規劃的建議。雖然目前「建議」全文尚未完全公開，但從公報的語言變化可以看到，政經結構重點出現向「安全」、「底線」思維、所謂的「自立自強」轉移的趨勢。

這個趨勢，從三個層面可以看到：

一、政治語境的轉向：從「自信」到「戒備」

在十九屆五中全會，中共仍處於疫情時代的制度自信階段，認為自己的「清零」防疫政策領先全球。那份公報強調「發展仍處於重要戰略機遇期」、「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

那時的關鍵詞是「機遇」與「變局」。當時中共認為自己在應對疫情和經濟恢復中表現「優越」，主張「制度優勢」，政治語境的潛台詞是相對於西方國家，「正迎來新的趕超窗口期」。

而到了二十屆四中全會，表述明顯轉冷，多次提出「安全」。這時的關鍵字變為「安全」和「風險」。相比之下，國際形勢部份甚至未有具體描述，這並非公報遺漏，而是中共刻意迴避對外戰略表態。這說明中共意識到外部環境（特別是中美關係與國際科技制裁）已進入長期敵對狀態，不再強調「機遇」，而強調「防守」。

中共在五年內由「制度自信」轉向「體制戒備」，意味著其政治優先級從「發展」回到「安全和維穩」。這種轉向反映出中共的焦慮：外部孤立加劇、內部增長乏力、信任危機上升，必須通過政治收緊來維持控制。

二、經濟戰略轉向：從「雙循環」到「自我封閉」

十九屆五中全會強調結構性升級與創新驅動，公報聲稱「形成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

這代表當時仍有一定開放姿態，尤其是希望吸引外資參與「新基建、數碼經濟」等項目。當時提及11次「開放」，而二十屆四中全會只提到了4次。

二十屆四中全會公報將科技、產業、市場的安全提升為戰略高度，關鍵詞明顯變為「自立自強」、「自主創新」。同時，首次在發展原則方面將「安全」與「發展」並列為同等層級。

這意味著中共正在把經濟戰略從「增長導向」轉為「防禦導向」。「十五五」期間，重點將不是GDP（國內生產總值）數字，而是確保供應鏈、能源、糧食、科技等不被西方國家「卡脖子」。換句話說，中國經濟模式正在去市場化，走向一種戰備時經濟結構，因為公報聲稱「十五五」時期「面對風高浪急甚至驚濤駭浪的重大考驗」。

面對中美科技脫鉤、貿易摩擦、外國投資限制，以及自身債務、房地產、人口老齡化壓力，中共以往靠「開放」及加入全球化產業鏈，驅動經濟增長的模式，其可持續性在當下受到挑戰。因此，經濟政策由外向內、由被動向主動的產業體系，成為中共下一步經濟戰略的核心，構建「現代化產業體系」被多處提及。

五年規劃在中共體制中不僅是經濟綱領，更是政權合法性工具。在經濟政策層面，這意味著體制在經濟事務中的介入將持續強化。從這角度看，中共的意圖不僅是應對經濟困境，更是藉助經濟發展路徑重構政權合法性，在外部封鎖和內部增長乏力雙重壓力下，強化政府動員能力、產業政策導向能力、制度整合能力。

即使中共意圖和邏輯清晰，其在執行時仍面對明顯風險。在房地產危機傷及建築、金融（銀行）、建材、鋼鐵、水泥、家電、傢私、物流等數十個行業的情況下，中國經濟「十五五」時期年增長率將低於過去十年平均水平。在增長放緩的情況下，如何實現自主可控、產業升級、擴大內需這三重任務，都是難題。

並且中共強化「自主」往往伴隨封閉傾向，若過度減低外部開放，將削弱技術交流、資本流入、國際競爭力提升。中共在這之間必須保持微妙平衡，地緣政治衝突也是外貿的一大阻礙。

三、社會民生取向：對內更要「維穩」

在十九屆五中全會公報中，「人民生活」、「小康社會」多次被提及，在二十屆四中全會公報中「小康社會」等關鍵詞已經消失。

雖然中共仍然口頭承諾加大力度擴大內需、改善民生，但根據上述的分析，其戰略目標和優先發展事項明顯轉變，社會民生等目標早被拋諸腦後。

新的公報更集中於加強中共的權力延展和控制，實際上中共明白與西方經濟脫鉤將成為長期狀態，對內更要「維穩」。近年來多次發生群體性事件，已經令中共如臨大敵。

結語

在筆者看來，在2020至2025年這五年期間，內外環境變化巨大--從疫情衝擊、房地產危機、科技封鎖、人口結構惡化，再到中美競爭加劇，逆全球化大潮改變產業鏈和供應鏈，二十屆四中全會公報的語言變遷正是這一環境變化的反映。

換句話說，這份公報不僅是一份經濟發展藍圖，還是一份政經結構變化宣言。中共政府主導產業升級與科技突破為重心，政權合法性進一步倚賴經濟安全與制度效能。

對於中國經濟而言，未來「十五五」時期不僅是一個純粹的經濟區間，更是中國經濟能否適應新時代、轉型能否成功的關鍵五年。否則，過去依賴高投資、高負債、高外貿出口驅動的舊模式已經難為繼。

換句話說，中共在為自己謀求一個經濟增長「新模式」的出口，但是靠「兌水」產生的經濟數據再怎麼靚麗，也仍然是一張「畫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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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每位救援者致敬　
願香港人彼此扶持走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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