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經常看到社交媒體流傳這樣的烏克蘭戰場畫面，士兵面對無人機驚慌逃避但又無可奈何。這就是現代戰爭的最大特點「透明戰場」的一個簡單例證，在現代戰場上，幾乎沒有地方可以隱藏。「透明戰場」也是烏克蘭提出的最重要的概念之一，它是指向步兵、軍官和戰略決策者實時提供戰術和作戰資訊的戰場資訊空間。
隨著傳感器、通訊、計算機和人工智能技術的快速發展和擴散，戰場態勢感知能力正在前所未有地刺穿戰爭迷霧。特別是在烏克蘭戰場上表現得淋漓盡致，那裏已成為新軍事概念和技術的試驗場。
戰場透明，是指一方能夠看到另一方幾乎所有戰術動態。這種能力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指揮、控制、通訊、計算機、情報、監視、偵察和目標獲取（C4ISTAR）等多方面技術發展所推動。無人機和傳感器的擴散，對烏克蘭戰爭及其它衝突產生了特別顯著的影響。
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SIS）在去年的一份報告中指出，傳感器飽和創造了一個「透明戰場」，與過去幾十年相比，可以更容易地發現和瞄準敵人部隊。去年公布的英國陸軍陸戰概念 （LOpC）也得出了類似的結論。
高成本效益和低風險的無人機承擔了情報、監視、偵察和目標獲取任務，同時，攻擊型無人機大幅度縮短了從傳感器到目標的反應時間，並提高了殺傷鏈速度。雷達、紅外和光電傳感器可提供更清晰的戰場畫面，甚至能夠穿透植被觀察目標。
軍事和商業衛星使以前僅限於政府和軍隊使用的情報系統平民化。來自社交媒體和商業衛星的開源情報（OSINT）使普通百姓也能夠獲得情報並支援軍事行動，而這些實時戰場情報資源，以前只有情報機構和受過特殊訓練的人才能獲得。在烏克蘭，百姓可以為烏克蘭軍方提供開源情報，相當於「力量倍增器」。智能手機可以讓平民在幾秒之內將敵情傳遞給軍方，這在以前是不可想像的。
在透明的戰場上，部隊行動很難隱藏，發動大部隊突擊行動的難度就更大了。就像英國陸軍陸戰概念指出的那樣，士兵隱藏和生存變得越來越困難。隨著軍事行動受到更嚴格的實時監視和追蹤，保持突然、欺騙和合法性將更具挑戰。
這可能也使進攻行動更加難以成功實施。因此，在烏克蘭戰場的攻防平衡中，防守的一方有時反而處於相對有利的地位。俄羅斯無法在最初的入侵中實現戰略、戰術突破，就是因為其部隊行動之前在烏克蘭邊境的集結過程，被Google地圖看得清清楚楚。t
總之，最近俄羅斯和烏克蘭的攻勢都收效甚微。2023年，在烏克蘭反攻高峰期間，烏克蘭軍隊平均每天僅前進90公尺。關鍵問題是，進攻部隊往往很快就會被戰場上的眾多傳感器發現。至少，這意味著行動失去突然性，更糟的是它會引來地面火砲、空襲或無人機攻擊。因此，進攻部隊要擊敗已做好防禦準備的敵軍是非常困難的。
「透明戰場」不僅增加了被發現機率，也增加了精確打擊範圍。如無人機可以延申前線地面觀察員的觀察範圍，從而增加火砲和精確制導彈藥攻擊目標的精度和射程。這可能使後方部隊和後勤行動暴露在敵人砲火之下，以前認為安全的後勤補給線可能會面臨更大危險。敵對雙方都將面臨同樣的挑戰。
美國陸軍也認為，「透明戰場」是從烏克蘭戰爭吸取的重大教訓之一。實現突然襲擊、保護後勤以及隱藏部隊等軍事行動，不被持續偵察的可能性正在消失。一些戰術平台的生存力可能會受到戰場透明度的更大威脅，如美軍過去廣泛依賴運輸直升機提供偵察、補給、攻擊和救援能力，但面對一系列感測器、無人機和防空系統，它們在高強度環境下的生存能力已經非常值得懷疑。
特別是對於進攻部隊來說，生存能力是一個關鍵問題，因為與以前相比，被發現的機率已經大幅度增加，而且敵人的遠距離精確打擊也成了家常便飯。這就是英國陸軍陸戰概念為甚麼强調戰術轉變的原因，即作戰部隊要在分散、欺騙和隱藏自己的同時，打擊敵人火砲、監視資產、後勤補給線和指揮節點。
雖然戰場透明度帶來了致命的部隊生存力挑戰，但是這並不是說，部隊在傳感器和無人機面前完全無計可施。技術可以讓戰場透明，也可以讓戰場不透明或被用來誤導對手。欺騙和隱藏的機會仍然存在，並且可能以令人驚訝的方式出現。比如，烏克蘭軍隊用帶有加熱功能的逼真的海馬斯火箭系統充氣模型，欺騙使用熱成像儀搜尋的俄羅斯偵察人員，讓他們相信看到的是真正的海瑪斯系統。以此吸引敵人火力，保護真正的海馬斯系統不受攻擊。
「透明戰場」給雙方都製造了挑戰和機會，但如果從戰場情報資源佔有來說，烏克蘭可能比俄羅斯有相對優勢，也就是說，烏克蘭人觀察俄羅斯軍隊要比俄羅斯人觀察烏克蘭軍隊看得更清楚些。原因是美國和西方的情報支持，歷次軍援提供給烏克蘭的大量偵察型無人機以及星鏈系統的使用。這使處於守勢的烏克蘭軍隊，在彈藥短缺導致俄羅斯與烏克蘭軍隊砲彈發射比例擴大到10：1的情況下，烏克蘭軍隊並沒有像歐洲司令部司令卡沃利所預計的那樣，在幾個星期內崩潰。相反，他們繼續給俄羅斯軍隊造成重大傷亡，甚至還加强了對克里米亞和俄羅斯境內目標的攻擊力度。
4月16日夜間，烏克蘭軍隊再次襲擊了位於克里米亞北部占科伊的俄羅斯空軍基地，導致俄羅斯4套S-400防空系統的導彈發射器、雷達和防空指揮所被摧毀或嚴重損壞。在摧毀防空系統幾小時後，又進行了第二輪攻擊，摧毀了該基地的維修中心。資源管理系統火災資訊（FIRMS）通過軌道紅外線感測，幾乎實時觀察到該基地周圍至少有6宗火災。社交媒體的消息顯示，大約30名俄羅斯人死亡，傷亡人數可能超過100人。俄羅斯軍事博客稱，烏克蘭軍隊使用了美國提供的MGM-140陸軍戰術導彈系統（ATACMS）。
雖然在西方情報資源的支持下，一定程度上烏克蘭獲得了相對於俄羅斯的「透明戰場」優勢，並幫助烏克蘭在彈藥嚴重短缺的情況下，延長了與俄軍對峙的時間。但是，「透明戰場」並不代表戰爭全部，戰場從來都充滿不確定性。所以「透明戰場」優勢並不能抵消俄羅斯與烏克蘭之間不斷擴大的火力比給烏克蘭軍隊造成的災難性影響。
如果沒有後續的軍事援助，烏克蘭不要說進攻，連防守也難以維持。現在的問題是，美國的下一階段軍援是否會繼續或在多長時間內能夠到達，以及烏克蘭軍隊在新的軍援到達之前還能堅持多久。
4月18日，美國眾議院議長約翰遜表示，他願意「冒個人風險」推進眾議院就烏克蘭、以色列和台灣軍事援助問題進行投票。預計眾議院將於近期投票決定向烏克蘭和以色列提供大約950億美元的額外軍事援助。其中向烏克蘭追加資金法案建議撥款610億美元，並儘快向烏克蘭提供遠程陸軍戰術導彈（ATACMS）。
最新的消息顯示，美國眾議院通過援烏法案已經沒有懸念。美國國防部長柯士甸強調，因為拖延已經在戰場上造成嚴重後果。時間至關重要。戰場局勢已經開始向有利於俄羅斯方向轉變。
五角大樓發言人帕特萊德表示，希望能夠以幫助烏克蘭成功所需的數量緊急提供安全援助，這可能在幾天之內達成。
美國有兩條途徑可以加快送達武器彈藥。一個是總統縮編授權（PDA），允許直接從美軍現有庫存提取武器彈藥。通常總統縮編授權轉移武器，在幾天之內就能抵達。另一個是從歐洲庫存中提取，這幾乎能夠立即向烏克蘭運送包括155毫米砲彈及防空彈藥。
烏克蘭主要情報局長布達諾夫表示，俄羅斯可能將在5月底或6月初發動下一次攻勢。
不管是否有西方的武器援助，烏克蘭都將面對巨大挑戰。這種挑戰性在於俄羅斯將越來越多地使用高度機動和敏捷的部隊，採用更加分散的方式滲透到烏克蘭後方，以減少其部隊在「透明戰場」上的脆弱性。
所以，即使獲得軍援，烏克蘭未來的道路並不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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