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我才在這裏說,港媒近期報道的「華服熱」,本質是一套配合「爱國教育」,旨在加強「中國人身分認同」的宣傳,而在香港推廣「漢服」的協會,亦非普通民間團體,而是跟中共官方有密切關聯的組織。

言猶在耳,今天就看到台灣桃園燈會的新聞:民進黨籍桃園市議員黃瓊慧質疑,桃園燈會12天展期花費4,900萬(台幣)卻「沒有主燈」,反而加插跟龍年主題無關的「漢服體驗」活動,而燈會廠商發布的宣傳片,更在片尾以簡體字寫下「中國台湾 桃園元宵灯会」,根本是自我矮化和統戰。

這次桃園燈會的「漢服體驗」,據報道,主要是方文山(就是為周杰倫填詞的那個作詞人)負責策劃的,燈會廠商來自中國,也是跟方文山友好的「北京華文版圖文化傳媒有限公司」。早在2013年,方文山已在西塘創辦「漢服文化周」,並公開說過:「漢服是年輕人與中國文化以及中國身份聯繫的完美橋樑。」

可見桃園燈會「漢服體驗」的本質,說穿了,正是「台灣年輕人與中國身份聯繫的完美橋樑」,跟我日前談及的香港情況殊途同歸。我認為台灣人必須認真看待這種表面上人畜無害的「漢服統戰」。近十年來,中共一直利用「漢服」鼓動民族自豪感,加強中國人身分認同,政治觸覺敏銳的前特首梁振英,就是最早在香港宣傳這類戲服的政治人物(見附圖)。

 (左)翻攝自黃瓊慧 桃園觀察日記;(右)中國孔子網
(左)翻攝自黃瓊慧 桃園觀察日記;(右)中國孔子網
對某些年輕人來說,「漢服」是有吸引力的,很容易令花樣年華的少女掉坑。三年前,抖音上以「漢服」作話題的影片就有125萬,播放量高達330億。據市場顧問公司調查,2018年中國的「漢服」迷已超過200萬,「漢服業」總產值突破10億元人民幣,大約四分之三的消費者年齡在16至24歲之間(另外四分之一,大概就是梁振英那類吧)。

看懂嗎?受「漢服」吸引的多是年輕人,所以台灣「漢服統戰」的對象,順理成章就是年輕選民。表面上,「漢服」彷彿只是另一種Lolita洛麗塔服或JK制服,但它背後的政治意涵殊不簡單,決不能掉以輕心。

話說回來,通過古代服裝來學習中國文化,我其實是贊成的,這種學習體驗也十分有趣。閱讀中國經典,你的確需要對古服有些基本認識,例如《論語》記載孔子說:「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直譯是說:「要是沒有管仲,我現在恐怕頭髮散亂,要穿衣襟向左邊開的衣服了。」「襟開左邊(左衽)」是什麼意思呢?

原來中國古時以右為尊,衣服的左前襟要向右邊開,將右襟掩覆(即右衽),才是合禮的穿衣之道,「左衽」則是夷狄的穿衣方式。可知孔子的意思是說,要是沒有尊王攘夷的管仲,我們恐怕就要淪為君不君、臣不臣的夷狄了。

研究甚至穿上中國古代服裝,本身可以很好玩,但必須慎防被政治騎劫,掉進「統戰」陷阱。民進黨不妨自己舉辦活動,讓台灣青少年認識漂亮的中國古服,並藉此揭露中国「漢服」的虛妄。

順帶一提,古時中國人每講「漢服」,通常都是形容一些穿中國服裝的外族人,中國人不會無緣無故自稱穿「漢服」。如果你真心認為自己是中國人,根本無需強調「漢服」,就像洋人的suit,不是西方人才會煞有介事講「西裝」,對不對?

本文獲作者授權轉載自「馮睎乾十三維度」Patreon

(編者按:本文僅代表專欄作者個人意見,不反映本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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