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中国大陸旅客在香港打卡,熱點包括「快富街」街牌,因為他們覺得意頭好,寓意「發財」。此舉儘管有點無聊,但也讓我想到一件事:就算是見慣見熟的平凡事物,也可以發掘到趣味。

例如中環的吉士笠街與佐敦的白加士街,你可曾想過誰是吉士笠和白加士?兩人有關係嗎?坦白說,我也是最近才留意到兩者故事,而留意他們的緣由——你該猜不到——是我在看中國第一位留美畢業生容閎的自傳《西學東漸記》(原文為英文,後由徐鳳石、惲鐵樵譯成文言)。

1834年,倫敦婦女會在遠東提倡女學,傳教士古特拉富的夫人於是到澳門辦學。翌年,七歲的容閎入讀夫人的女校附塾(那兒兼收男生),接受西洋基礎教育。後來學校擴張,「夫人乃邀其侄女派克司女士姊妹二人,來華襄助。」看到這裏也不覺什麼特別,誰知下句容閎筆鋒一轉,說:

「派女士之兄海雷派克司(Mr. Harry Parkes),即一八六四年主張第二次之鴉片戰爭者,因其於此事著異常勞績,故英皇錫以勳爵云。予於此短期內,得親炙於派克司女士二人,亦幸事也。」(按:第二次鴉片戰爭發生於1856至1860年,容閎有筆誤。)

海雷派克司,通常譯作巴夏禮,他與第二次鴉片戰爭的關係,要從1856年「亞羅號事件」說起。該年,清兵登上一艘在香港註冊的船,船名「亞羅號」,逮捕了十二個有海盜嫌疑的水手,並扯下英國國旗。時任廣州領事的巴夏禮,向兩廣總督葉名琛抗議,要求放人兼道歉。葉名琛態度強硬,巴夏禮亦不退縮,結果越鬧越大,激發第二次鴉片戰爭。

1860年兩國簽訂《北京條約》,大清把九龍半島割讓予英國,巴夏禮堪稱功臣。這個巴夏禮或派克司,不是別人,正是「白加士街(Parkes Street)」的白加士!但這個白加士跟「吉士笠街(Gutzlaff Street)」的吉士笠又有什麼關係呢?

容閎就讀的附塾,創辦者叫古特拉富夫人(本名Mary Wanstall),而古特拉富正是吉士笠——兩個名字,都是傳教士Karl Gützlaff的音譯。Gützlaff是熱愛中國的洋人,精通中文,能講粵語、閩語等,有漢名叫「郭實獵」。

第一次鴉片戰爭後,簽訂《南京條約》,據條款所說,港島將永久割讓予英國。郭實獵/吉士笠正是英方其中一名翻譯,條約中英文版他也有份草擬。由於「白加士」是「吉士笠夫人」的侄兒,吉士笠亦即白加士的姨丈——白加士跟吉士笠不但有親戚關係,且同樣見證了香港的歷史轉捩點。

香港的街道路牌,都是法國史學家Pierre Nora所謂的「記憶之所在(lieux de mémoire)」——那是一些載有特殊意義的具體標記或抽象概念,可以建構集體記憶和身分。只可惜「睫在眼前長不見」,大部分人均熟視無睹,從不察覺它們的真正意義。

香港人不必像大陸旅客那樣拍「快富街」,但不妨多了解街名的淵源及它們隱藏的「香港史」,說不定還會發現不同街道背後的人物,原來交織着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

本文獲作者授權轉載自「馮睎乾十三維度」Patreon

(編者按:本文僅代表專欄作者個人意見,不反映本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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