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0月起,港共政權六個部門輪流點名批鬥尊子漫畫,營造尊子不為社會接受的惡劣形象。《明報》最後屈服,尊子漫畫於5月14日起停刊。主流媒體紀念文字不多,但網民至今仍然瘋傳其作品,可見尊子深入民心。40年來,尊子漫畫成為了香港文化的象徵,甚至連公開試也用之擬題。除了諷刺時弊外,其作品亦很有預見性。例如一幅1991年的三格漫畫:時任港督衛奕信與一名共幹推着點心車,上面放着一個心形蛋糕,上有「港人治港」四字,並插着一枝蠟燭,準備為坐在嬰兒椅上的小baby慶生。衛奕信滿有信心地讓共幹操刀,誰知共幹將蠟燭往baby嘴裏塞,自己卻一口吞食了蛋糕。

專為小baby長大後的人生設計的「港人治港」,共幹一定會收回,英國官員對其客氣一定會衍生惡果。尊子準確預示了香港的命運。

漫畫停刊後,公共圖書館即時將他的書刊下架。下架的還有一大批其它書籍,若干關於天安門的西方著作亦遭下架。沒有下架的,例如史學大師史景遷的《天安門:知識分子與中國革命》,圖書錄目錄亦閹走「天安門」三字。新一輪文革,已在暗地裏蔓延。

我們有尊子,應歸功於擁有出版自由的英治時期。如果說尊子是香港首屈一指的政治漫畫家,那麼二次大戰前十年英語世界最廣為人知的政治漫畫家便是David Low。歷史科師生就算不知道這個名字,也一定看過、用過他的作品:教科書上署名Low的二次大戰前夕政治漫畫,便是他的傑作。有一幅描述《德蘇互不侵犯條約》後兩國聯合侵佔波蘭,在遍布屍體的戰場上希特拉和史太林向對方互行脫帽禮,問候對方時分別說「你就是地球上那位人渣?」和「你就是屠殺工人的那位血淋淋劊子手?」,無情揭露二人的虛偽。另一幅題為「往光榮的階梯」的漫畫,希特拉在一班「無腰骨的民主領袖」的腰背上步操,拾級而上,上面鋪了紅地氈,他的腳下已經踏過三級,分別寫着「重整軍備」、「萊茵蘭」、「但澤」。David Low一圖講通納粹擴張與西方國家的因果關係,簡直是神來之筆。

Low於1926至1949年間受聘於《旗幟晚報》,那個年代國內外的政治人物都逃不過他的妙手。極權國家自然震怒,納粹宣傳部長戈培爾曾向英國外交部抗議。可是,英國不是香港,《旗幟晚報》也不是《明報》,Low當然可以繼續劍指天下應該揶揄的人,納粹德國和法西斯意大利可以做的,只是禁止該報進口。

作為一個政治漫畫家,Low的成就僅此而已?當然不。他離世前一年受勳,其故居亦納入「英格蘭文化遺產」。事實上除Low以外,英國還有幾位政治漫畫家受勳。很明顯,政治漫畫是現代文明的瑰寶,成功的政治漫畫家其社會地位與大文豪並無二致。

對待政治漫畫的態度,是社會文明的重要指標。尊子有用之年可以受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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