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愛莎崗(Francois Sagan 21.06.1935 - 24.09.2004)女孩泫人的故事。

女主角是香港文青,青年作者協會70年代的會友,男主角是美國文青。開宗明義說故事全屬虛撰,如有雷同,實屬巧合。此中有人,大都是死人,書名叫「失形的孤兒」(Invisible Orphans),作者用了筆名 Jade Moonle,成長於葡萄牙屬土澳門和英國屬土香港,是作者的第一本英文自傳體小說,女文青和出版商合資共同於加州出版。

話說女文青年少時舅舅突然離世,家人都沒有透露他如何死去;在澳門唸寄宿學校時,她最好同學的母親因精神病離世,她的同學不辭而別跟隨父親去了外國。她年輕的文友,大學畢業和同伴一起去絲綢之路旅遊,卻不幸染上急性乙型肝炎,1981年五月便離去了:

整座京城的雪拂然瀉下 / 繡出的容顏才廿三 / 驚心 / 遊子 / 也明知是風 / 不能停住

1984年,女文青和往來了三年的男友一起去海南島看天涯海角,途中和一位在中國教書的美國文青一起結伴三人行。由於當年中國經歷了文革陣痛,外國人還不能隨意獨自旅遊,每處住宿只能到指定賓館,食用限時,還要倚賴糧票。好不容易看到了茫茫大海,天之涯,海之角,攀爬上了灣角巨石天涯望盡,更遇上放哨的解放軍帶領他們參觀秘密的大砲基地。三人被迫同住旅館一間床位宿舍,三更半夜男友突然大喊大叫,要學武術大師李小龍超人從五樓穿越窗戶飛上天,兩人幾經拖纏才把他壓倒在床上,旅館找來緊急醫護替男友注射鎮靜劑。既然不想入住海南島的精神病院,全賴當地幹部特別安排他們翌日乘飛機飛返廣州,轉鐵路回到香港;美國文青隨緣一直相伴。

男友授權醫生透露他精神分裂的病歷,女文青在專科診所前詰問男友為何三年來隱瞞病情,男友說只因害怕失去她,而且相信服藥後可以控制情緒,不知道是甚麼令他在海南島深宵失控?這樣就分手了。有感於美文青爽直見義勇為,花了一個星期帶領他遊覽大街小巷,花園廟觀,大牌檔風味。美文青原來是農業專家,跟隨妻子到中國西南部的大學教書,誰料妻子和一位中國博士生攪異國婚外情,美文青寧願放棄在美國的房地產,和全部現金存款,立意離婚。

女文青喜歡文藝創作,擅烹飪,精於編織毛衣,和美文青偶然邂逅,默默情愫,大家有說不出的喜感,結婚後一起回到印第安納州家中那幾十畝土地務農,歲月靜好。男文青有個永恆農業的夢想,將原生態、園藝和農業及許多不同領域知識相結合,透過結合各種元素設計而成為一個自然系統。將自己的好幾十畝土地,劃分池塘、沼澤供不同鳥類昆蟲寄生,又移來遠親丟棄的巨石陣,農場入口處遍植刺槐,考慮到果樹要等待四、五年才有收成,於是多種植時蔬荳類作售賣營生,花樹隨四季開花,奼紫嫣紅;最鍾情深愛的是白松樹,由種子起栽植,劃成一個圓圈中間十字路,十年樹木,百年樹人。

美文青是樹木專家,保育和砍掉都要提供專業意見,一次森林大火,接近民居的一棵大白松可否保存,消防員急召美文青現場勘探,全副武裝穿上手套觸摸樹幹,說樹心熾熱正在燃燒,只能在樹根圓周挖一道小坑灌水,在樹身直徑30米外豎立警戒線,派專人看守觀察,監視火勢、風向轉變,等到樹幹溫度降低才可以砍掉。有一次美文青建議保存大街轉角處大樹,但在他死後一年,一場暴風吹倒大樹,壓死了貨車裏一名司機。

美文青的哥哥大他一歲,他出生後只有21歲的母親,晚上把他們兄弟倆安頓好,用洗乾淨的床單在地窖自縊身亡。他的哥哥到了21歲時,終生負咎對不起母親,也自縊死去。80年代中曾在香港見面,90年代初美文青和女文青夫妻倆到英國一個月探訪務農的遠親,也曾一起在繁華都市皮卡迪利圓環霓虹燈下看流水眾生,治療他終生的憂鬱。到了43歲,比哥哥多活了22年;漸漸成蔭的白松樹,濤聲輕撫,陣陣松香,閉上眼晴,連摯愛的妻子都喚不回來,木然呆然,一片空寂。離去的人清白離去,把愁思留給世閒的人。今年我買了平生第一株四呎高白雲杉,聖誕過後再央外甥女種植到她的後院,和九株八、九十呎高的盛柏並列,又過去半個世紀,樹猶青青。

女文青也當然憂鬱,將綠樹永生的畿十畝土地歸還給美文青家族,傳記小說出版了;無論在香港、倫敦,我家的門匙都留給她一套;素衣勝雪,釵襪不侵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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