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中共官媒報道,中國最年輕的一家央企成立,中共政治局常委、國務院副總理韓正還跑去給這家央企的成立大會做了揭牌,這家頗受矚目的新央企,就是中國礦產資源集團有限公司。有分析認為,中共在此時成立這家大型央企,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提高中方對鐵礦石行業的定價權,因為長期以來,中共都對沒能掌握鐵礦石的定價權非常惱火。
那麼,中共成立一個統一對外的談判平台,就真能扭轉在議價權上的劣勢嗎?作為最大的鐵礦石進口國,中國又為何沒能掌握定價權呢?我們今天就來談談這些內容。
為爭奪鐵礦石定價權 中共成立中礦集團
中共官媒在報道中稱,新成立的中礦集團,是中央直接管理的國有獨資公司和國家授權投資機構,註冊資本200億人民幣,註冊地點是河北的雄安新區。中礦集團的法定代表人,是近期剛剛卸任「中鋁集團」董事長的姚林,另外四名高階管理人員,分別來自於中國寶武、鞍鋼集團、中國五礦等這些大型央企,以及中共國家發改委。
那麼,中共當局主導和推動中礦集團的成立,目的是甚麼呢?
其中一個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整合國內的鐵礦石進口需求,建立一個統一的鐵礦石價格談判平台,負責和外國礦山進行談判,以提高中方對鐵礦石行業的定價權。因為長期以來,鐵礦石的定價權,一直都是中共當局的一個痛點。
中國是世界最大的鋼鐵生產國和消費國,在全球產量和銷量中的佔比,都超過一半以上。同時,中國也是進口鐵礦石最多的國家,鐵礦石對外依存度很高,每年要進口超過10億噸鐵礦石,佔到國際鐵礦石貿易量的70%。
不過,全世界的鐵礦石生產企業卻高度集中。全球四大鐵礦石企業,包括澳洲的力拓、必和必拓、FMG,還有巴西淡水河谷,佔據了全球鐵礦石50%以上的產量,和全球70%左右的國際供應。
中國冶金工業規劃院數據顯示,從2015年到2020年,中國鐵礦石對外依存度一直在80%以上,在2021年的時候略有下降,也大約是76.2%。其中,有大約60%的鐵礦石進口來自澳洲,還有20%來自巴西。
那麼,中國為甚麼要進口大量鐵礦石,而不增加在國內的開採呢?
這是因為,中國鐵礦石多是低品位的磁鐵礦,相比澳洲、巴西高品位的赤鐵礦,不僅開採難度大,而且開採的成本高,所以增產難度很大。據財新網報道,和澳洲、巴西每噸不足30美元的完全成本相比,中國鐵精礦完全成本的平均水平,是在每噸70美元到80美元,高出大約1.5倍。
在中共看來,作為最大的鐵礦石進口國,中國理應有強大的議價空間,但是在過去幾十年來,鐵礦石的價格一直在節節攀升,讓中共在鐵礦石採購上一直處於被動地位。
尤其是在疫情爆發後,鐵礦石價格是每個月都在上漲,平均進口價格從前幾年的每噸大約70美元,一直攀升到2021年5月的歷史高位,達到了每噸230美元。為此,中國不得不壓減粗鋼產量,以減少進口。但是,由於價格瘋漲,2021年中國鐵礦石的進口量雖然下降了3.9%,但花的錢可是大大增加了40%。
而且,對中共來說,更為火上澆油的是,近年來中國和澳洲的關係惡化,澳洲和美國以及美國在印太地區的其它盟友加強了安全關係,而中國60%的進口鐵礦石需要依賴澳洲。所以,對於鐵礦石進口嚴重依賴少數幾家國際礦產企業的情況,中共當局一直耿耿於懷。
但是,要如何解決呢?
首先,中共把不能主導鐵礦石定價權的其中一個原因,歸結為中國鋼鐵行業的集中度較低,因為歐美日韓前四家鋼企的產量,基本都佔到國內總產量的80%~90%,而中國前十大鋼企的總產量,佔比不到50%。
中共認為,由於中國鋼鐵企業數量眾多,分散議價,所以在價格談判中處於不利地位。所以,為了提高大陸鋼鐵產業的集中度,北京當局在加速兼併和重組鋼鐵企業。比如在2016年,寶鋼和武鋼合併成為中國寶武集團,此後,寶武又接連重組了馬鋼、太鋼等多家大型鋼企。在2021年8月,鞍鋼又和本鋼進行重組,兩家合併後,成為僅次於寶武的中國第二大鋼廠。
那麼,重組之後的結果如何呢?
根據世界鋼鐵協會6月發布的「世界鋼鐵統計資料」,2021年,共有28家大陸鋼企上榜全球前50大鋼企。其中,除了寶武第二年蟬聯全球榜首,還有合併重組後的鞍鋼名列第三之外,還有4家大陸鋼企進到了前十名之列。
《華爾街日報》的評論認為,中共政府可能認為這些合併是有益的,可以消除國內企業之間的浪費性競爭。但是,到目前為止,這些努力並沒有切實提高效率,只是鞏固了國企在經濟中的影響力。
其次,中共為了爭奪鐵礦石定價權,也一直在努力獲得海外礦山的份額,但這個過程非常緩慢。最近十年,中國幾乎沒有鐵礦資源的海外開發項目,之前在非洲或拉丁美洲偏遠地區所投資的項目,大部份是在礦價每噸超過100美元的高位投資的,成本非常之高。
據媒體報道,截至2019年底,中國主要參與的境外鐵礦項目共計31個,但是在產項目只有7個,和日本、韓國、歐洲等國家在海外超過50%的權益礦佔比差距很大。據財新網報道,中國海外權益礦供應佔進口礦的比重極低,在2020年時,只有大約8%。
除此之外,中共早就醞釀成立一個單一的、由政府支持的鐵礦石採購平台,將所有鍊鋼原料的採購歸入一個國有實體之下,使其對全球市場的大宗商品價格擁有更大的影響力。這也是中礦集團成立的原因。
鐵礦石需求持續走弱 中國鋼企大面積虧損
所以,中共試圖通過提高鋼鐵行業集中度,投資境外鐵礦,還有成立中礦集團等,來扭轉在鐵礦石定價方面的被動局面,但是,在我看來,這些措施能夠發揮的作用都十分有限。因為說到底,鐵礦石的定價,還是取決於供求關係。而眼下一個重要問題就是,中國還需要大量的鐵礦石嗎?
我們知道,在過去幾十年中,中國對鐵礦石進口量大增,是因為自上世紀90年代開始,中國房地產業的興起和中國城鎮化的加速發展,帶動了對鋼鐵、建材的需求。但是現在,中國的房地產業已經是深陷泥沼,很可能會在長時間內一蹶不振了。
尤其是最近爛尾樓業主「停貸潮」的爆發,導致人們喪失對房地產市場的信心,對房地產銷售將是巨大的衝擊。根據標普全球評級公司的最新估計,今年全中國房地產銷售可能會下降大約30%,跌幅將會超過2008年金融危機時的水平。
而且,房地產行業對於中國經濟的拉動,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因為在房地產之下,還覆蓋了鍊鋼廠、水泥廠、電解鋁等長長的鏈條。
然而,根據中共國家統計局7月27日的數據,今年6月份,黑色金屬冶煉和壓延加工業實現利潤,同比下降93.8%;在今年1~6月,同比下降68.7%。實際上,從3月中下旬開始,鋼鐵業虧損面就在不斷擴大。
另外,據蘭格研究統計,截至7月27日,鋼鐵行業25家A股公司披露了2022年上半年的業績預告,其中,八成鋼企預減或者預虧,只有5家鋼企上半年預增。
那麼,造成鋼鐵業利潤大幅下降的原因是甚麼呢?就是需求疲弱,因為佔據鋼材需求30%左右的房地產行業陷入低迷。
可以看到,受美聯儲加息和中國經濟疲弱的影響,鐵礦石價格已經從去年的每噸230美元高位,下滑到目前的每噸100美元,但是仍然處於高位。由於需求疲弱,中國的鋼材價格也在大幅下滑,也導致了鋼企大面積虧損。
所以,中共應該清楚,在過去幾十年來,拉動鐵礦石需求的,不是製造業,而是房地產和基建行業。那麼,在房地產和基建行業低迷的情況下,鐵礦石自然也就派不上大用場了。所以,就算現在成立這個中礦集團,看起來也是解決不了中共的痛點。
中共搶奪鐵礦石定價權 恐怕事與願違
這些年,中共一直抱怨自己在定價方面沒有話語權,但是它依據的理由其實挺可笑的。
比如,「中鋼網」的一篇文章,在談到定價權問題時是這麼說的:就鋼鐵工業而言,中國產能世界第一,鐵礦石進口數量第一,按照我們的固定思維來看,買多更划算,買得多更實惠,但是鐵礦石的價格卻一年更比一年高,大大增加了中國鋼鐵企業的成本壓力。
文章還說,中國經常處於一個「中國買甚麼,甚麼就漲價,中國賣甚麼,甚麼就降價」的尷尬境地。但是,文章在一開頭就提到,中國鐵礦石的進口量,在1998年時,佔全球份額的12%,到2017年時,就迅猛提升到了72%。
那麼,大家想一想,相對於供給來說,中國的需求量提升如此之快,怎麼會不影響到供求關係呢?怎麼會不推升價格呢?當我們說「買多更划算」時,通常是指買方買的份額足夠小,影響不到價格,但是,當購買量超大的時候,這個「買多更划算」顯然就不適用了。
所以,如果中共單單從鐵礦石價格上漲,來說明自己不擁有定價權,這個理由並不充分。尤其是在供給缺乏彈性的情況下,買得多不可能更划算。比如,澳洲不僅鐵礦石品質好,而且跟中國的距離更近,所以跟巴西相比,成本優勢更大。因為中共很難找到澳洲鐵礦石的替代產品,也就很難講價了。
更重要的是,中共本來是能參與鐵礦石談判的,早在2003年開始,寶鋼就代表中國鋼鐵企業參與鐵礦石談判。但是後來,卻因為一樁轟動一時的「力拓間諜案」,中共最終被完全踢出了談判桌,徹底失去了對鐵礦石的定價權,而這個所謂的「間諜案」,很多觀點認為,這是中共對力拓公司搞的一場報復事件。
關於這個力拓案的詳細情況,大家可以看我們在5月21日的那期節目。簡單來說,「力拓案」的結果就是,淡水河谷、力拓和必和必拓,全部撤出了中國,鐵礦石的長協機制也在2010年就此終止,普氏價格指數成了新的鐵礦石定價依據。但是,中鋼協又屢屢抨擊普氏指數選取樣本小,價格被操縱。總之,中共當局認為,在鐵礦石定價問題上,中國就是一直受制於人,找不到解決辦法。
大家知道,這兩年中澳關係降到冰點,中共收購澳洲鐵礦更是妄想了。所以,中共想通過成立中礦集團,用聯合採購來壓低價格,可能只是一廂情願。就比如美國的大豆和澳洲的煤炭一樣,中共可以不買,但最終卻要花更高的價錢輾轉買回來,結果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財商經濟研究所
策劃:宇文銘
撰文:李松筠
編輯:蔚然、宇文銘
粵語配音:Ada
剪輯:曲歌
監製:李松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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