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三百二十年,不僅結束了「安史之亂」到五代十國的紛紛亂象,也讓長期受到嚴重破壞的經濟和文化得以復甦,科技和商業更有了長足發展,娛樂業達到前所未有的繁榮,文學家和哲學家輩出,今天就讓我們走進這個夢幻般的王朝。

◎科技影響深遠

中國的四大發明,除了造紙術是在東漢時期由蔡倫發明的,另外三個都出現在宋朝。其中印刷術雖然在唐朝已經出現,但唐朝採用的是雕版印刷。所謂雕版印刷就是把字刻在一塊木板上,上面的字是不能活動的,只要有一個字刻錯了,整個版都得毀掉重來,要想加字也是不行的。宋代的畢昇發明了活字印刷,用松脂、紙灰和蠟做成字模下的塗層,塗層一被加熱就會融化,可以很容易地將字模貼在木片上。如果某個字刻錯了,只需在這個字的後面加熱,就可以把這個字摘下來,活字印刷比雕版印刷靈活方便,大大降低了製版成本。試想如果沒有印刷術的話,要想得到一本書,只能靠手抄。像《紅樓夢》這樣的大部頭,手抄的話就太難了。活字印刷術大大降低了書籍的印刷和傳播成本。

印刷術的發明影響了整個人類的歷史。舉個簡單的例子,《聖經》很厚,手抄成本極高。中世紀時,《聖經》都是抄寫在羊皮上的,我們可以想像一下,為了抄一本《聖經》可能得殺幾千隻、幾萬隻羊。據說那時一本《聖經》的價值相當於一座城堡,所以極少人擁有《聖經》,只有天主教裏級別非常高的主教、紅衣大主教和一些很資深的修道士才能看到《聖經》。普通百姓只能聽修道士講,這樣一來,教會就成了普通百姓和宗教之間的媒介。印刷術的發明極大地降低了《聖經》的成本,普通人也可以買得起《聖經》。這樣,他們就可以通過閱讀《聖經》直接跟上帝溝通,不再需要教會這個媒介,由此出現了基督教新教,打破了天主教中的教宗、紅衣大主教、主教這樣一級一級的等級制度。當然天主教覺得自己的權威地位受到了挑戰,因此開始迫害新教徒。一些新教徒被迫離開了歐洲,乘坐「五月花號」來到美國。可以說,印刷術的發明間接地改變了世界的歷史。

宋朝還有一個發明就是指南針。實際上,在中國更早的古代就有一種用於辨別方向的儀器,叫做司南,但是真正大量應用於遠程海上航行是從宋代開始的。指南針的發明隨著蒙古的西征也傳到了歐洲,由此促成了地理大發現,如哥倫布發現美洲大陸、麥哲倫的環球旅行,都跟指南針的發明有關。

另一大發明就是火藥。晉代時,人們已經發現將硝石、木炭和硫磺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後可引發爆炸。但是隋唐時期,火藥主要用於製作過年時燃放的爆竹,真正大規模用於戰爭是在宋代。 「東京保衛戰」中,金國圍困開封城,守城宋軍就使用了火藥,後來金國也學會了製作火藥,並加以改進,發明了炸彈和火槍。那時的火槍不像現在這種手槍,它沒有膛線,基本上就是打哪兒算哪兒。但金國的大炸彈很厲害,可以將半畝地的範圍都燒焦,幾層鐵甲都能燒透。成吉思汗打金國的時候,也受到這種炸彈的轟炸。後來,蒙古人學會了製作炸藥的技術。旭烈兀西征時,幾萬蒙古人依靠炸藥的威力就攻下了擁有百萬人口的巴格達城。

宋代的科技發明很多,北宋仁宗年間的科學家沈括寫了一本《夢溪筆談》,其中記載了很多科技發明。

北宋除了技術之外,工藝也非常發達,特別是製瓷業。宋代的瓷器名滿天下,景德鎮的瓷器就成名於宋代。但這還不是最好的瓷器,當時的定窯、汝窯、官窯、哥窯和鈞窯製作的瓷器多姿多彩,各有千秋。此外,書法和繪畫藝術也都在宋代達到高峰,宋詞更是與唐詩並駕齊驅,成為中國文壇上的豐碑。

◎文壇群星璀璨

宋代文壇群星璀璨。大家都聽說過「唐宋八大家」,其中只有韓愈和柳宗元是唐代詩人,剩下六個都是宋朝人。一個時代的文學實際上是那個時代精神的反映。唐代出現了很多氣魄弘大的詩歌,當時的男子要立功於邊塞,開拓疆土,所以寫出的詩非常的豪邁雄壯。到了宋朝就不行了,宋代的知識份子寫的多是風花雪月,因此宋詩遠遠不能跟唐詩相比。

但是宋代的詞可以說是獨具一格。詞這種形式在唐代已經出現了,李白就填過詞,還有劉禹錫、溫庭筠也都曾經寫過詞。但是唐代沒有詞牌的概念,只是每句話長短不一,也叫長短句。到了唐朝末期,溫庭筠填了很多詞,他填的詞有一定的規律,之後,就出現了詞牌的概念。五代時期詞開始發展,五代十國時期的南唐中主李璟、後主李煜都是非常有名的詞作家,李煜堪稱一代宗師。當時的詞都比較短,也稱「小令」,到了南宋時期,詞就越寫越長,有的時候長得像一篇文章,叫做「長調」。我本人比較喜歡小令,因為它味道比較足,而且詞越短,要求用字越精練,文字其實是越精練越好。

蘇軾像,元代趙孟頫繪。(公有領域)
蘇軾像,元代趙孟頫繪。(公有領域)

宋代的詞大體可以分為兩派,一派稱為「婉約派」、一派稱為「豪放派」。宋代的詞人婉約派居多,豪放派基本上只有兩個代表人物,一個是蘇軾、一個是辛棄疾。這兩個人其實也填一些婉約的詞,像蘇軾的《江城子·悼亡妻》、辛棄疾的《青玉案》等。北宋初年有很多詞人,如晏殊父子、范仲淹、張先、柳永等,基本上都屬於婉約派。晏殊寫的「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是很有名的句子。柳永也是北宋著名詞人,他的名氣大到甚麼程度呢?當時的人說,「凡有井水處,即能歌柳詞」,意思是說,哪怕只有幾戶人家的地方,人們也都會唱柳永填的詞。中國的中學課本中有他填的《雨霖鈴》,其中有句「楊柳岸曉風殘月」。但柳永的生活很放蕩,所以蘇軾瞧不起他。

蘇軾是個聰明絕頂的人,他的詩、詞、散文都寫得非常好,書法、繪畫也很好。蘇軾的詩在宋代是沒有人能夠與之相比的,他還開創了「豪放派」的詞風。蘇軾雖然聰明、有才,但他的仕途卻非常坎坷,經常被貶官,一貶再貶,但是他的文學成就卻越來越高。他曾經被貶到黃州擔任團練副使,在那裏他寫下了著名的《念奴嬌·赤壁懷古》,其中的「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膾炙人口,成為豪放派詞的代表作。蘇軾也填了相當多婉約的詞,他的《江城子》是為悼念他死去的妻子而作,字字相思淚。

李清照像,清代崔錯繪。(公有領域)
李清照像,清代崔錯繪。(公有領域)

北宋還有一個非常著名的女詞人李清照,她也是婉約派的一個代表人物。李清照年輕時家境非常富裕,嫁了一個如意郎君名叫趙明誠。趙明誠喜好蒐集金石書畫,研究刻在金屬鐘鼎和石頭上的文章,兩人在一起夫唱婦隨,那時李清照是很幸福的。 「靖康之恥」之後,高宗南渡,李清照也跟她的夫婿一起逃往南方,他們費盡心思蒐集的金石、古玩,經過大約三年的顛沛流離幾乎遺失殆盡,趙明誠一病而逝。李清照思念她的夫婿,填了很多非常悲慘的詞,如「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這不是李清照無病呻吟,而是她當時內心的寫照。

南宋還有一個豪放派的詞人辛棄疾。辛棄疾不僅是個詞人,也是個將軍,他還像一個俠客。金國海陵王完顏亮進攻南宋時,由於完顏亮不得民心,在其後方的漢族人不堪金人壓榨,奮起反抗,其中包括一個名叫耿京的人。辛棄疾當時投奔了耿京,後來耿京被一個名叫張安國的叛徒所殺。辛棄疾帶著五十多人夜襲敵營,當時敵營有幾萬人,辛棄疾像一個俠客一樣,將叛徒擒住,送往南宋朝廷發落。辛棄疾填了一些比較豪放的詞,如《南鄉子》:

「何處望神州?滿眼風光北固樓。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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