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談風雲】兩宋繁華 第三十四章 開禧北伐 (2)

宋孝宗有恢復中原的志向，卻沒有中興之將。「隆興北伐」以慘敗告終後，孝宗再未嘗試過北伐。而北方的金世宗也是一位少見的英明君主。孝宗最終與金國簽訂和議，史稱《隆興和議》。

我們在講《隆興和議》之前，先說一下金世宗完顏雍。這是一個傳奇人物。他生來胸口就有七個點，排列得像北斗七星。他是一個美男子，長長的鬍子長過腹部。金世宗的騎射功夫全國第一。因為他風度翩翩，所以每次去打仗的時候，很多老年人都跟著他，不是為了打仗，而是為了看他的舉止風度。

公元1161年，即完顏亮大舉南征、完顏雍稱帝的那一年，有人看到一條黃龍盤在完顏雍家的房頂上，還有星星落到他家院子裏。那一年遼河發大水，從城牆的縫隙滲入城中，只見水即將沒過城牆。完顏雍來到城牆邊，舉起一杯酒祈禱，之後把酒往遼河水裏一撒，水很快就退了下去。在百姓眼中，他就如真命天子一般。

完顏雍稱帝之前非常謙退，所以金熙宗殺宗室時沒殺他，海陵王完顏亮殺宗室時也沒殺他。他之所以能夠屢次逃過劫難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有一個好妻子烏林答氏。烏林答氏勸他將一切好物都獻給皇帝。曾經有一個寶貝完顏雍不想給，烏林答氏說，不給可能就會丟掉性命，那還要寶貝幹甚麼？於是完顏雍無論有甚麼寶貝都獻給熙宗、獻給海陵王完顏亮。所以這兩個皇帝都覺得他是個膽小之人，都沒有殺他，只是派人去監視他。

據史書記載，烏林答氏美麗賢慧，恭謹謙退，持家有方。古代人訂婚很早，烏林答氏和完顏雍很小就在一起。完顏亮任命完顏雍做濟南留守時，曾經徵烏林答氏進宮。這個事很奇怪，如果要是懷疑完顏雍，應該把他的兒子或者其他親近的人作為人質，而不應該找他的妻子，顯然完顏亮是貪戀她的美色。烏林答氏知道，她要不去的話，丈夫就死定了，但如果在家自殺的話，也會牽連到丈夫，所以烏林答氏把家臣召集起來，對他們說，希望你們能夠向東嶽泰山祈禱，我一定不會做任何對不起大王的事情。之後，烏林答氏就離開了濟南。當時很多侍從都緊緊地看著她，怕她自殺。後來走到北京郊區良鄉的時候，大家覺得第二天就進京城了，可以鬆一口氣了，結果當天晚上，烏林答氏就自殺了。

完顏雍確實是一個很能忍的人，他雖然很愛這個妻子，但是當時卻下令就地草草埋葬，直到他自己當了皇帝後才改葬他的妻子，不但封烏林答氏為昭德皇后，而且追封她三代親屬為官，報答了一場夫妻之恩。

◎英明理政小堯舜再造和平

世宗皇帝當政期間，廢除了完顏亮制定的所有擾民苛政。那些苛政曾經引起國內很多人造反，世宗將其全部赦免。他還廣開言路，減輕百姓的賦稅、徭役。當時有一些女真的貴族希望皇帝能賞賜他們，世宗回答說，錢是老百姓的，我雖然是皇帝，卻只是替老百姓代管這些錢財而已，所以我不能濫花。他自己的生活也非常節儉。

金世宗熟讀儒家經典，漢文造詣深厚，同時又不放棄女真的尚武精神，堪稱文武雙全。他還把漢文的一些經典翻譯成女真文，讓女真人也來讀。

金世宗當政期間，經濟搞得非常好。他登基時，整個金朝的人口只有大約三百萬戶，二十九年後，他駕崩的時候，全國人口已經達到六百七十萬戶，人口翻了一倍。

「隆興北伐」失敗之後，公元1164年，金宋簽訂了《隆興和議》。《隆興和議》總體上對南宋來說更加有利，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歲貢改為歲幣，雙方變成了平等的國家。之前南宋是要向金稱臣的，這時雙方都承認對方為皇帝，只不過輩分不一樣，叫「叔侄之國」，金國的輩分高一點，同時原來的歲貢是銀二十五萬兩、絹二十五萬匹，這時變成歲幣銀二十萬兩、絹二十萬匹。另一方面是雙方疆界退回到《紹興和議》時的狀態。

◎生性軟弱宋光宗被逼退

宋光宗

《隆興和議》後，宋金雙方維持了四十年的和平。公元1187年，做了二十五年太上皇的宋高宗駕崩。兩年後，孝宗也倦勤退位，禪位給皇子趙惇，史稱宋光宗。同年，金世宗駕崩，孫子完顏璟即位，史稱金章宗。

宋光宗最大的一個問題就是怕老婆。他的皇后李氏悍妒跋扈，宋光宗卻為人軟弱。一次，宋光宗洗手時，看到給他端臉盆的宮女的手又細又白，很喜歡，結果被李氏知道後，當天把那個宮女的手剁下來交給宋光宗，宋光宗簡直嚇壞了。他還曾經喜歡一個姓黃的貴妃，結果李氏趁他出去祭祀的時候，把黃貴妃殺死，然後告訴宋光宗說，黃貴妃暴死。宋光宗明明知道是李氏殺的，但他都不敢去問李氏到底是怎麼回事，唯一的反應就是哭。晚上祭祀的時候，天降大風雨，把整個祭壇上的燭火全部吹滅，禮儀都沒有完成。宋光宗從此精神失常。

公元1194年，孝宗駕崩，光宗連喪事都主持不了。當時的兩個重臣宰相趙汝愚和知閤門事韓侂胄決定請宋高宗的皇后——太皇太后吳氏主持喪事，然後強迫光宗退位，讓光宗和李氏所生的兒子趙擴即位，史稱宋寧宗。趙汝愚即是宗室，又是宰相。韓侂胄也很有背景，他是北宋名相韓琦的五世孫，和宋光宗又是姨表親，所以又是外戚，最後韓侂胄被封為郡王，後來又做太師，權傾天下。他能夠掌權都是靠排擠他人，特別是排擠儒生，造成儒生的不滿，議論紛紛。宋代儒生勢力很大，所以民間的輿論都反對韓侂胄。韓侂胄想，這儒生壓服不了怎麼辦呢？有人給他出主意說，如果你能夠立下蓋世奇功的話，這些儒生們就閉嘴了。甚麼蓋世奇功呢？北伐中原，統一天下。

宋寧宗開禧元年（公元1205年），韓侂胄任「平章軍國重事」，開始布置北伐。開始進展順利，因為金國沒有準備，但是金國反應過來後，南宋就不行了。金章宗任命僕散揆做元帥，一共徵集了27萬士兵，開始全線反攻。西部從陳倉攻擊四川和甘肅，東部渡過淮河攻擊淮南，中部攻擊河南和湖北地區，推進得非常快。

戰爭開打不久，西部發生了吳曦叛亂。我們之前講過，仙人關大戰時，吳玠和吳璘兄弟立下很大功勞，所以當時的軍隊由吳玠率領，吳玠去世之後交給吳璘率領，吳璘去世之後交給吳挺，到吳挺的時候，當地人就稱他們的軍隊為吳家軍，這種事情很犯朝廷的忌諱，所以吳挺死後，南宋的皇帝就不想讓他的兒子吳曦在那裏繼續領兵，把吳曦調到京城，任殿前司的副都指揮使。吳曦不滿。因為他是四川人，想回去，所以花了很多錢去賄賂朝廷重臣，這樣他又調回四川繼續領兵。

「開禧北伐」開始以後，吳曦把手下的將領召集起來說，南宋對不起我們。同時，他給金國寫信說，你們能不能冊封我做蜀王？金國答應了。吳曦假意抗金，實際上主動放棄甘肅、陝西，退到四川。他稱蜀王時，手下將領都不同意，勸他說，將軍背叛南宋的話，你的祖父、父親八十年的忠義將一下子付之流水。吳曦不聽。

◎形勢逆轉求和議誅殺權臣

這時的南宋，西邊有叛亂，中部和東部又節節敗退，韓侂胄很緊張。就在這時，突然發生兩件對南宋有利的大事，一是金國反攻的總司令僕散揆暴死；另一個就是剛剛當了41天蜀王的吳曦被其部下殺死，整個形勢出現了戲劇性的轉折。

韓侂胄戰敗後，主動提出和談，遭到金國拒絕。這兩件事發生後，金國同意和談，但條件是要韓侂胄的人頭。韓侂胄暴怒，然後組織軍隊準備繼續打。南宋的禮部侍郎史彌遠認為，為了和談，當年岳飛都殺了，韓侂胄又不是甚麼好人，殺了有何不可。於是在宋寧宗的同意之下，次年（公元1207年）正月初三，趁著韓侂胄上朝之時將其殺死。

轉過年來，即嘉定元年，宋金之間又簽訂了一個和議，稱為《嘉定和議》。《嘉定和議》比《隆興和議》退了一步，本來《隆興和議》是銀二十萬兩、絹二十萬匹，這時增加到銀三十萬兩、絹三十萬匹。然後雙方由「叔侄之國」變為「伯侄之國」，南宋的地位又降了一級。

公元1207年，韓侂胄被殺。此前一年，發生了一件震動世界的大事，這件事不僅改變了中國的歷史，也改變了世界的歷史。這一年鐵木真統一了蒙古草原，在斡難河畔被蒙古各部擁立為成吉思汗。從此以後，蒙古的鐵騎踏遍了歐亞大陸。請看下一章《草原雄鷹》。（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