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談風雲】【兩宋繁華】第二十一章 元祐更化 ②

以司馬光為代表的舊黨與以王安石為代表的新黨就變法問題始終爭執不下。司馬光批評王安石有三個問題：不恥言利、用心太急、自信太厚。那司馬光又有哪些問題呢？

我認為反對王安石變法的司馬光這一派也有三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一件事情出來以後，有好的一面，也有壞的一面，你需要提出的是建設性的意見，而不是一概反對。當地方有問題的時候，應提出一些補充建議，把有利的一面放大、不利的一面縮小，這是正常的思維方式，但是司馬光他們抓住一點，不計其餘地反對，也是相當偏執的。

第二個問題是，有些事情帶來的是長遠利益，而不是眼前利益，是需要一些時間去檢驗的。

以列根總統減稅一事為例。1980年，列根當選美國總統後，為了解決美國的財政赤字的問題，實行減稅政策。當時大家都笑話他，本來政府錢就不夠用，應該加稅，才能把政府的窟窿堵上，你怎麼能減稅呢？列根執政的前三年，財政赤字一直在增加，但是列根堅信政府減稅會刺激百姓的工作積極性，激發他們的創造力，因為誰也不願意工作之後，90%的錢都交給政府（當時最高稅達到90%）。當政府把稅率減下來之後，大家覺得賺的錢可以放到自己的口袋裏，就會有工作的勁頭，經濟就能夠發展。當大家都開始賺錢的時候，即使稅率低，政府實際收上來的錢還是會比原來的多。三年後，列根的經濟政策果然見效了，而且帶來了美國從1983年到2008年長達25年的經濟增長周期。

王安石推出的「募役法」、「保馬法」就屬於這種長期才能見效的策略，但司馬光一派只要是當下無利，馬上就去攻擊對方。

第三個問題就是當出現問題的時候，要看一看到底是制度本身的問題，還是在制度執行過程中走偏的問題，如果制度本身沒問題的話，應該去改善執行的過程。

王安石為人倔強，與士大夫交惡，導致變法阻力重重，另一方面他的制度設計也是有問題的。他太注重開源，增加政府的稅收，但在節流方面，有些地方就做得不足。如北宋冗官問題是個大問題，而王安石為了推行他的主張，反而增加了很多官員執行新法。另外他的「均輸法」、「保甲法」等等有點兒像桑弘羊的均輸、平準，還有一些專賣制度有與民爭利之嫌。王安石解決問題的思路是依靠政府，增加官員或改善制度。但列根有一句名言：政府並不能解決問題，政府本身才是問題。所以減稅、縮小政府規模、淘汰冗兵、富國強兵，這是當今美國保守主義者或者說傳統主義者的主張。我覺得這個主張挪到中國古代也同樣適用。

◎王安石兩次遭罷免

公元1074年（熙寧七年），天下久旱不雨，百姓流離失所。通常每到有天災的時候，皇帝就要檢討自己的施政是否有問題。當時有一個叫鄭俠的人把饑民的慘狀畫在了一幅《饑民圖》上，送給宋神宗，並對他說，天下久旱不雨，就是因為王安石幹的這些事情不得民心，因而得到了老天的懲罰。您只要罷免了王安石，馬上就會天降雨水。不只鄭俠這麼說，兩宮太后也跟神宗皇帝講這樣的話。神宗沒有辦法只好罷免了王安石，讓他出居江寧（今江蘇南京）。次年（熙寧八年），王安石又被調回京城，但是由於反對變法的聲浪太強，熙寧九年，神宗又把王安石派到江寧。這次王安石在江寧一待就是十年，於1086年病逝在那裏。

王安石為人十分節儉，不事奢華，同時酷愛讀書，無書不讀。他愛讀書到甚麼程度呢？不洗臉、不梳頭，衣服髒了不換，鬍子長了也不理。他這種行事方式令一些人很反感。唐宋八大家之一蘇洵專門寫了一篇文章《辨奸論》諷刺王安石，他說，這種不近人情的人一定是大奸大惡的，說王安石穿著囚犯的衣服、吃著豬狗的食物，「囚首喪面而談詩書」。實際上蘇洵的兒子蘇軾雖然跟王安石的政治見解不同，但是兩人的關係還挺好的。

王安石晚年在江寧過了十年，已經不再過問國事，潛心參化釋老，研究佛家和道家的學問，寄情山水之間。他寫了一百卷的《臨川集》，著作等身。我們很多人都背過王安石寫的詩，「春風又綠江南岸」就是他的名句。

◎司馬光復位廢新法

司馬光

我們回過頭來再講一下司馬光。王安石變法期間，司馬光由於和他的意見相差太遠，一氣之下辭了職。神宗皇帝跟他說，你也不用來上朝了，專心寫《資治通鑑》吧。這樣司馬光就在家裏專心寫《資治通鑑》。1085年神宗駕崩，10歲的哲宗即位，年號「元祐」。權力掌握在高太皇太后手中。高太皇太后很不喜歡王安石，所以她掌權後，立刻將司馬光召回，司馬光把王安石的法令不分清紅皂白全部廢除，史稱「元祐更化」。其實有一些法令，如「募役法」，已經實行很久，老百姓已經感受到了它的好處。當時蘇軾就反對廢掉「募役法」，但是司馬光不聽。當時的人曾感嘆說，這又是一個王安石啊，只不過他是偏這邊兒而已。司馬光當了一年宰相就去世了。

哲宗登基八年後，公元1093年，高太皇太后去世，18歲的哲宗開始掌權，改年號為「紹聖」。「紹」意為繼續，「聖」是指他的父親，「紹聖」意為繼承他父親的遺志，重新變法，這一時期史稱「紹聖紹述」。

這時王安石已經病逝，所以哲宗啟用章惇、蔡京這種人。章惇是《宋史．奸臣傳》裏的頭號奸臣；蔡京是北宋末年六賊之首，是個反覆無常的小人。司馬光回來的時候，要求五天之內把募役法廢掉，別人說這不可能啊，這麼短的時間怎麼可能廢掉呢？當時蔡京是開封府尹，他說，我能做到。他在五天之內真就把募役法廢除了，之後還到司馬光那兒去報功。那時他是支持司馬光這一派舊黨的。結果等到哲宗要紹聖紹述的時候，他又變成了新黨，又開始掌權。章惇和蔡京都是心眼兒極小的人，章惇把當年所有舊黨的人全部貶到嶺南窮山惡水的地方，甚至希望皇帝下令殺掉這些人。哲宗說，我們朝代太祖有遺訓，不能殺讀書人。章惇甚至還要將司馬光和呂公著掘墓鞭屍，哲宗皇帝也沒同意。蔡京與章惇乃一丘之貉。

公元1100年，哲宗駕崩，他的弟弟端王趙佶即位。這就是宋徽宗。宋徽宗把北宋的政治搞得混亂不堪。北宋最後一個皇帝是欽宗，但是欽宗只做了一年皇帝，所以北宋真正的亡國之君是宋徽宗。那麼徽宗做了哪些事情造成了北宋的滅亡呢？請看下一章《宣和之亂》。（待續）

編注：本文根據章天亮博士的大型講史系列節目《笑談風雲》之《隋唐盛世》視頻版整理而成。

《笑談風雲》是新唐人電視台製作的視頻版中國通史，目前已出版《東周列國》、《秦皇漢武》、《隋唐盛世》和《兩宋繁華》四部，第五部《大明王朝》也已於2019年底面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