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如居士有首《言志》詩：「不煉金丹不坐禪，不為商賈不耕田，閒來寫就青山賣，不使人間造孽錢。」士農工商都不做，只靠賣畫為生，即使是出了名的詩書畫大家，在明朝那樣黑暗的社會亦只能潦倒而終。換上當今現世，靠賣畫而「不使人間造孽錢」，相信是天方夜譚，更莫說可悟道為生，成仙成佛！
有位朋友很喜歡這首詩，特意請一位書法家，寫好一篇，裝裱放在公司。另外再寫文天祥的《正氣歌》放在家中大廳。我問他：「受了甚麼刺激，無端端想找回正氣不使人間造孽錢？是否之前賺的錢不夠乾淨，現在洗心革面想懺悔？」朋友說：「這一兩年看到人生太多陰暗面，我發覺做人若有正氣，拒絕賺造孽錢，世界會光明很多，社會也不致於這樣淪落。」
我說：「70年代廉政公署成立，將那些賺盡作孽錢的貪官污吏繩之於法，香港的確一片光明，整個社會也趨向奉公守法。但現在好似已聽不到廉署有甚麼破大案的新聞，是現在的社會太廉潔，還是《正氣歌》只能裝裱放在大廳做裝飾？好人已買了見少，怎會再有正氣哥哥？」朋友說：「缺乏法治專制的社會，自然失去正氣甚至會斷氣。一大班人只顧賺污糟錢，更不介意洗作孽錢，其實好大鑊！黑心食物，偷呃拐騙，買賣器官，為了得到利益而放棄一切底線，正因他們心裡沒有正氣！所以寫《正氣歌》放在大廳希望自己沾點正氣，而唐寅《言志》詩則放在公司，就是要remind 自己拒絕賺或用作孽錢！」
我說：「文天祥也有首詩：誰知真患難，忽悟大光明。日出雲俱靜，風消水自平。功名幾滅性，忠孝大勞生，天下唯豪傑，神仙立地成。即使成為元軍俘虜，對手卻對他肅然起敬，也許就是因為他身上的浩然正氣。現在市民大眾都鄙視某些政經人物，大概是他們功名滅性，賺錢作孽，失去光明。」
朋友說：「其實做文天祥及唐寅都非常困難，人人都要搵食，能不吃人間煙火嗎？不過無可奈何，也可做長樂老人馮道，他為四姓四朝做宰相，擦得掂六個皇帝，歐陽修罵他喪盡讀書人的氣節，但他卻在五代大亂中保存了中土文化及國家元氣。他有首詩：道德幾時曾去世，舟車何處不通津。但教方寸無諸惡，狼虎叢中也立身。也許大家都生活在蛇鼠虎狼叢中，但我相信一個人有正氣，還有行事的選擇，做正確的事。」我說：「中國幾千年，相信只有他能有這樣的智慧能耐，可在五胡亂華中安身立命，又能為人民作出貢獻！」朋友說：「馮道還有首《天道》詩：窮達皆由命，何勞發嘆聲？但知行好事，莫要問前程。是做人做事極好的指引。講起他也要請書法家寫此詩裱框，另作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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