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7日,中共黨媒高調報道了一個新聞,就是從南韓接回第七批,117位中國軍人遺骸。今年,是韓戰70週年,剛好,美國和中國爆發了貿易戰,所以中宣部下令宣傳。當然,宣傳主要不是談戰爭歷史,不是這種理性的反思,不是有關戰爭歷史的討論,而是集中在一個焦點——反美。我們今天主要談一下韓戰。

首先,到底中國志願軍死了多少人?

中共官方的數據,4年的韓戰,中國志願軍傷亡36餘萬人,犧牲18萬,負傷18萬。這個數字透露一個事實,就是中共軍隊在北韓負傷死亡率極高,這個當然和戰場救助的情況關係很大。大部份在戰場上中彈的,都不會立即死亡,立即死亡的大概只有一成不到,所以傷兵死亡率,可以看出軍隊救助和後勤的水平。

比較一下美軍的情況,美國的數據,死亡36,570人,負傷10萬餘人次。華盛頓有一個韓戰紀念碑,上面刻有54,246的總死亡數字,因為這裏包括了部隊在戰爭中非戰鬥死亡的人,包含車禍、飛機事故、病死的等等,有1萬餘人。

這是官方的數字。

前蘇聯官方解密文件中,蘇聯方面估算的數字是,韓戰中,中國死亡人數為100萬。美國的有名的韓國問題研究專家米歇爾認為,北韓軍民死亡300萬人,南韓軍隊和中國軍隊死亡200萬,其中志願軍死45萬,傷50萬。

在大陸的時候,曾經有一位專家跟我說,中共建政初期,總共60多個軍,三分之二參加了韓戰,而且有幾乎所有的軍,都曾撤回修整之後重新上戰場,有些來回有3次之多。他算了一個數字,中共一個軍大概12,000千人,40個軍去了北韓,戰場減員一半就必須退下來,這樣算下來,他認為,中共在韓戰中傷亡人數應該在一百三四十萬人次,因為有人多次負傷,所以算人次。

如果是半數死亡的比例,大概是70萬人死亡。

中共在南韓死亡的士兵,基本上都葬在當地,中國國內安葬的人數,不超過5.000人。也就是說,中國軍隊埋在南韓、北韓的,最少18萬,最多70萬。

南韓方面,修建了中國士兵墓,而在北韓,原來有60多個中共軍人墓,總共有240多個所謂和合葬墓。也就是所有死亡的人都埋在一個大坑中,然後上面豎一個碑。

北韓地檜倉郡,在一個山腰上,曾經修建了北韓最大的一座志願軍烈士陵園。陵園佔地面積9萬平方米,於1957年建成,共埋葬了134名死難士兵。這個墓地之所以大,是因為其中包括因吃炒雞蛋,被美軍飛機炸死的老毛的大兒子毛岸英。

上世紀60年代,中共和蘇共關係惡化,中國大陸經濟困難,所以蘇聯大量援助北韓,所以北韓比較靠近蘇聯。1966年,「文革」爆發後,紅衛兵提出了一條口號:「毛主席是全世界人民心中的紅太陽!」就是說,毛澤東不但是中國的領袖,也是世界領袖,就是全球都是命運共同體,而領導人就是毛澤東。所以,其它國家領袖的好壞,都和與毛澤東的關係成正比。北韓金日成和蘇聯關係好,當然就是一個壞蛋了。紅衛兵張貼大字報,揚言要逮捕北韓的「走資派」金日成,甚至還發生了衝擊北韓使館事件。

金日成聽聞,大怒,下令搗毀志願軍烈士陵園,將烈士碑統統打爛,包括毛岸英的大碑也被砸得粉碎。北韓境內的大多數志願軍墓地,都遭到了嚴重破壞。

北韓還在邊境掛起高音大喇叭,高喊:「金日成主席是我們心中的紅太陽!」而中國邊境這邊,紅衛兵也掛起大喇叭,罵金日成是「朝修」。

到了70年代,美蘇關係緩和,北韓又不高興了,因為自己的靠山和自己的最大敵人交朋友了,金日成去了北京,中朝關係緩和。金日成又出資,重建志願軍墓地,但是因為當年的破壞,大多數中共軍人的名字已經沒有了,所以只能搞一個合葬墓。

以前,中共不管死亡軍人遺憾的,記憶中是最近十年,中國才開始有找遺骸這個事情的,因前從來沒有過。這次從南韓運回的100多具遺骸,當然都是死在三八線以南的軍人。

談了墓葬,也談一下戰爭。

中共方面經常說自己打贏的韓戰,而美國方面也承認,韓戰是美國歷史上第一次沒有勝利就停戰的戰爭。其實,這裏面有很多可以討論的問題。

第一,從戰略上說,美國從一開始出兵,就以聯合國決議為基礎,聲稱是一個警察行動。意思是,北韓破壞了秩序,進攻南韓,幾乎奪取了南韓所有的領土,所以要去維持秩序。

所以,美國從最高決策層的意志上,沒有決戰的意圖,也沒有決戰的準備。麥克阿瑟指揮的仁川登陸,美軍一個星期拿下了首爾,當時叫漢城,北韓軍隊土崩瓦解。打前鋒的,是美國陸戰一師,他們在三八線停了下來,等待指示,等了整整一個星期。

首爾戰爭博物館有這個資料,第一個越過三八線的部隊,是南韓的第一師,接著南韓軍隊接二連三去了北方,當時南韓總統李承晚意圖很明白,就是趁著機會,徹底拿下北韓。但美國的態度並不是這樣。

杜魯門一個星期以後,給了可以過三八線的命令。美國會有一個紀錄,就是可以過三八線佈防,以便守衛三八線防線。

前線的指揮是麥克阿瑟,他是個極為強硬的軍人,認為應該直接拿下北韓,如果中共介入就直接和中共開戰。結果美軍過了三八線之後一路順風,根本就沒有戰鬥,北韓首度平壤已經被南韓軍隊拿下來了,等到美軍到平壤,南韓軍隊已經到鴨綠江了。

那時候,是1950年的9月底,所以麥克阿瑟認為,復活節之前,北韓的這個戰爭基本就結束了,美軍就可以回去吃火雞了。

這時候,中共軍隊已經秘密進入了北韓。

第一個是42軍。這個軍隊原本是雜牌軍,和國民黨內戰的時候,在天津火車站去搶物資,導致林彪大怒,所以直接被開到黑龍江去種地,準備變成建設兵團,就是屯墾部隊了。結果韓戰開打,42軍最方便,馬上重新動員,8月份開入北韓。

42軍在北韓主要是騷擾,士兵穿著沒有任何徽章標誌的棉衣。這支部隊,原來就有很多朝鮮族人,在戰鬥中被捕,美國人認為是朝鮮人,其中有幾個中國人,也不以為意。

原來杜魯門的命令是,一旦遇到蘇聯和中共的大規模軍力,美軍應該馬上後撤,建立防守陣地。他的意思是,不想和蘇聯大打出手,變成第三次世界大戰。

所以,等到中共把主力部隊運入北韓,真正和美國人開戰的時候,美國還蒙在鼓裏。但對於中共方面,真正開戰,是所謂第二次戰役。

第二次戰役非常經典,以後有機會和大家詳細說。基本上,美軍發現面對的是中共主力部隊的時候,馬上後撤。中共軍隊在後面追,美軍在前面撤,這就是第三次戰役。

這個時候,麥克阿瑟被撤職了,因為他堅持要全面開戰,打到中國去,甚至提出動用核武器。杜魯門否決了,杜魯門想的是維持現狀,不要打第三次世界大戰。

等到第四次戰役開始,中共軍隊佔領了漢城,美軍繼續收縮後撤,但卻發現中共軍隊的攻擊突然減弱了。美軍於是反攻,重新佔領漢城,而且擊潰了中共軍隊。美軍發現,原來中共的後勤非常落後,彈藥和糧食,只能靠士兵自己攜帶,所以只能打7天左右,7天之後攻擊力就下降了。

美國人稱這個是「星期攻勢」。

所以美國人擬定了一個新的戰略。其實,第四次戰役的時候,中共軍的總指揮彭德懷已經發現問題了,他要停下來,但毛澤東不幹,讓他趁熱打鐵。中共歷史中有記載,彭德懷跑回北京闖入中南海毛澤東的臥室,和他吵架,但最後還是按照毛澤東的意思做。

結果,第五次戰役,美軍有計劃防守後撤,消耗中共的彈藥。中共所得很少,但卻消耗很大,等到第七天,美軍所有機械化部隊突然衝鋒,中共軍隊全線崩潰,死了很多人。

韓戰中,被俘的中共士兵,主要是這次戰役中的。中共軍隊整個前線亂成一團,士兵找不到軍官,軍官找不到部隊,大家全部往後逃。

但美國人佔據了三八線之後,就停了下來。

現在南北韓的界線,並不是完全的北緯三十八度線,而是第五次戰役美軍的停止進攻線。這個時候,是1951年的5月份。後來,雙方在這條線附近反覆爭奪制高點,目的是為了日後防守,也是為了後來的談判。

談判進行了2年多,到1953年最後達成協議。

如果去首爾的戰爭紀念館,可以看到當年停戰協議的簽字。上面有美國人的簽字,有北韓的簽字,有中國人的簽字,但沒有南韓的簽字。

為什麼呢?因為南韓總統李承晚很清楚,美國人完全可以打敗中共,拿回北韓,兩韓可以統一。但美國人擔心蘇聯參戰,導致第三次世界大戰。美國人要堅守他們的塵埃落定政策,就是二戰停止後,共產政權佔據的地方,就是共產集團了。美國要維持的是秩序,而不是要擴張勢力。

因此,從戰略目標上看,共產陣營失敗了,因為他們主動開戰,目標是拿下南韓以及台灣,而美國人勝利了,因為作為警察行動,他維持了二戰之後的界線。但毛澤東也勝利了,因為他膽敢挑戰世界霸權強國美國,甚至連蘇聯都不敢,他敢!而且,沒有被美國人打趴下,這成了他後來想要自己當世界領袖的一個基礎。

但韓戰對中共刺激非常大。共軍的總結說,用以前對付國民黨部隊的打法,完全不能對付美軍。中共軍隊當時的打法,所謂「夜戰、近戰、運動戰」,還有三點一面,人海衝鋒等等,在美國的武器面前都不能奏效。根據中共本身的統計,共軍和美軍,大概有八比一的差距,也就是八個共軍,才能對付一個美軍。

整個韓戰,後來影響到中共軍隊建設,影響到中共國防,影響到中共經濟佈局,甚至影響到中共的人口政策。對亞洲來說,也影響巨大,日本地位改變,台灣因此穩固,東北亞和西太平洋的格局,一直持續至今。

那是一場決定歷史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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