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埔宏福苑發生五級火災,奪走逾百生命。我想起了2016年電影《情繫海邊之城》(Manchester by the Sea),一部關於如何在無法承受的悲傷中繼續活下去的電影,呈現了一個人在失去至親後如何掙扎求存的故事。
男主角曾經是個幽默開朗的父親和丈夫,直到一場他無意造成的火災奪走了3個孩子的生命。那個冬夜,他只是離開家一會兒去便利店,卻因為壁爐前的柵欄沒關好,釀成無法挽回的悲劇,從此他的世界崩塌了。
這不正是此刻許多大埔火災難屬的心境嗎?一個平常的周三午後,誰能想到災難會降臨?維修工程中的棚網突然起火,許多人甚至來不及道別,親友就這樣天人永隔。生命的脆弱在這一刻顯露無遺,而倖存者所要面對的,是如何在這突如其來的火災中繼續呼吸、繼續活著。
悲傷沒有所謂「正確」的方式,男主角在失去孩子後試圖自殺未遂,然後選擇離開家鄉,在波士頓做著卑微的清潔工作,把自己放逐到情感的荒野。他不哭泣,不傾訴,甚至拒絕任何可能帶來快樂的事物,他活著卻像行屍走肉。
電影告訴我們,每個人處理傷痛的方式不同,有人需要立即回到日常生活用忙碌麻痺自己,有人需要長時間的沉默和獨處,有人會崩潰大哭,有人則流不出一滴淚,沒有哪種方式比較「正確」或「堅強」。無論大埔災民此刻是憤怒、麻木還是悲傷,這些都是真實的感受,不要強迫自己振作或堅強,悲傷需要時間、需要空間、需要被允許存在。
電影最動人的地方是它沒有給出虛假的希望,而是誠實地承認有些傷痛永遠不會痊癒。結局是電影最殘酷也最真實的時刻,沒有好萊塢式的大和解,沒有「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溫馨結局,因為有些失去真的太重了。但電影並非絕對的絕望,男主角雖然無法痊癒,但他可以學習與悲傷共存,他開始重新與人建立連結。他沒有「走出來」,他只是學會了帶著傷口繼續生活,這種真實而不迴避的呈現,比任何勵志的說教都更能觸動人心。
對於大埔的家屬來說,此刻最難的或許就是「如何繼續活下去」這個問題。當摯愛離開,當家園化為灰燼,當生活的意義被連根拔起,要如何面對明天?要如何在沒有他們的世界裏呼吸?《情繫海邊之城》給出的答案很微小卻很真實:一天一天來。
男主角沒有宏大的人生目標,瑣碎的日常構成了他活下去的理由。您不需要立刻找到「活下去的意義」,您只需要專注於此刻:吃一口飯、喝一口水、睡一會兒覺、身邊的人說說話,這些微小的行動本身就是勇氣,是對生命最基本的尊重,也是對逝去親人最好的紀念,因為他們一定希望您能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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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每位救援者致敬
願香港人彼此扶持走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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