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使用「榛樹」(Oreshnik)中程彈道導彈(IRBM)襲擊烏克蘭一天後,普京表示將大規模生產這種新型導彈並進行實彈測試。各種傳言顯示,俄羅斯似乎正在開啟一個僅次於使用核武器的危險領域,將攜帶常規彈頭的洲際彈道導彈用於實戰。

11月22日,普京在克里姆林宮舉行的國防會議上表示,根據俄羅斯面臨的安全威脅,將繼續在實戰情況下測試(導彈)。榛樹導彈是一種高精準度武器,而不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但如果大量使用,將產生堪比核武的有效性和威力,因此有必要批量生產這種導彈。普京說,除了榛樹之外,還正在開發類似的武器系統。這些武器也可以根據測試結果陸續投入生產。

普京的言論顯示了一個令人關注的動向,就是將不攜帶核彈頭的「榛樹」這類中程或洲際彈道導彈視為一種新武器用於實戰。繼續研發並擴大生產規模,使其在戰爭中扮演危險角色。但「榛樹」這類導彈並不是甚麼改變遊戲規則的新能力,幾乎所有核武國家都擁有這種能力。只是俄羅斯首次將其用於實戰。儘管襲擊烏克蘭的這枚「榛樹」沒有安裝核彈頭,但普京本質上並沒有把它作為常規武器使用,而是用令人印象深刻的方式警告那些幫助烏克蘭的國家,相信他會使用核武,同時開啟了一個非常接近跨越核門檻的危險先例。

「榛樹」導彈在技術上源自洲際彈道導彈,這提供了一種低於核門檻的獨特的超遠程打擊能力。它的使用,再次引發了過去關於常規彈頭洲際彈道導彈潛在價值上的討論,

「榛樹」是RS-26「邊界」(Rubezh)洲際彈道導彈的變體。RS-26代表了一個不尋常的案例,它本身被認為是RS-24Yars 洲際彈道導彈的縮小版。而帶有六枚分導彈頭的「榛樹」,由於它的射程遠小於洲際彈道導彈5,500公里的最小射程,因此美國將其歸類為中程彈道導彈。

普京表示,該武器包括未具體說明的「非核高超音速技術」。目前尚不清楚該導彈攜帶的是標準再入飛行器、還是機動飛行器或真正的高超音速助推滑翔飛行器。洲際彈道導彈和其它較大的彈道導彈及其有效載荷在飛行過程中,特別是當其分導彈頭進入對目標的末端攻擊階段時,通常會達到很高的速度,可以輕鬆超過音速的10倍以上。

常規彈頭洲際彈道導彈的概念一直存在。去年美國軍方曾表示,中共軍隊「可能有興趣發展常規洲際彈道導彈」。

以色列的傑里科3(Jericho 3)洲際彈道導彈也可以使用常規有效載荷。據稱,已於20世紀90年代退役的早期傑里科1短程彈道導彈和傑里科2中程彈道導彈,也能攜帶常規彈頭以及核彈頭。需要說明的是,以色列政府沒有公開承認其核武庫或遠程彈道導彈的存在。

今年稍早以色列媒體報道,以色列還在開發下一代傑里科導彈,即傑里科4型三級導彈,其能力包括攜帶破片彈頭。儘管沒有提供有關該導彈的任何細節,包括射程分類,但報道稱以色列有可能正在開發一種新型遠程常規彈道導彈。

去年五角大樓強調中共對常規洲際彈道導彈的興趣後,探討了這種能力的潛在意義。美國軍方認為,中共開發這樣的系統可能是想擁有一種武器,可以用一種常規手段威脅對手分布在世界各地的戰略目標,例如空軍基地、港口、主要指揮控制節點、政府所在地以及其它象徵性目標。既能夠將美國在世界任何地方的設施置於危險之中,而又不必升級到核戰爭,從而威懾任何針對中國大陸的非核打擊。同時,在使用常規洲際彈道導彈的情況下,不至於導致美國政府或任何其它潛在擁有核武器的對手,使用核武器進行報復。

人們也曾探討以色列使用常規彈頭的傑里科導彈對付伊朗的可能性,認為傑里科導彈已經提供了打擊伊朗目標的最快手段,其彈道和速度可以使它免受攔截,特別是考慮到伊朗防空系統應對彈道導彈威脅的能力非常有限。相比之下,亞音速巡航導彈更容易被攔截,並且無法提供擊中或摧毀某些時間敏感目標或堅固目標的能力。

基於這些原因,攜帶常規有效載荷的傑里科導彈,即使沒有核彈頭,它本身仍是一種非常強大的武器,它的巨大動能再加上高爆彈頭,將使其具有極大的破壞力。根據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SIS)的說法,傑里科2可以攜帶3,300磅的高爆彈頭,而傑里科3的有效載荷在2,200到2,900磅之間,如果這些導彈不需要飛行數千公里的距離,只用於打擊一千幾百公里區域範圍的目標,如伊朗目標,則可以實現更大的有效載荷。

以色列沒有能力在不訴諸核打擊或沒有美國協助的情況下,通過傳統的空襲摧毀深埋地下的伊朗核設施。美國是唯一一個能夠通過常規空對地打擊能力做到這一點的國家。美國的B-2隱形轟炸機及其攜帶的大型穿甲彈(MOP)是當今世界上絕無僅有的非核能力組合,可以用於摧毀任何堅固目標。當然,未來的B-21將使這種能力進一步加強。以色列在這種能力侷限下,是否也在考慮為其彈道導彈安裝常規侵徹彈頭,從而有可能威脅諸如伊朗核設施這類堅固目標,至少能夠在一段時間內使其癱瘓?這對以色列來說可能是一個有吸引力的選項,但事情不一定朝這個方向發展。

攜帶多彈頭或具有真正的多彈頭獨立定向再入飛行器的洲際彈道導彈,可以提供強大的能力。通常配備常規彈頭再入飛行器的多彈頭導彈具有極高的制導精度,可以讓一枚導彈準確命中多個目標,可以在遠離戰場的地方,像任何精確制導武器一樣打擊關鍵目標。導彈彈頭在末端攻擊過程中的極高速度使它們能夠瞄準堅固或掩埋在地下深處的指揮中心和其它關鍵防禦據點,這是空射巡航導彈通常無法做到的。這的確是一種值得考慮的能力選項。

既然有這麼多好處,為甚麼沒有看到以色列、西方和美國使用這種能力,將中程或洲際彈道導彈作為常規導彈大規模使用?主要障礙之一是如何降低成本和量產問題。當成本高到一定程度,就使這種能力因數量少和不可消耗而實際意義有限。

普京誓言要繼續研發和擴大「榛樹」這類導彈的生產規模,似乎也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但嘴上說的容易,實際這類導彈的價格可以高達數千萬或數億美元,即使對美國來說這也是一筆巨大的開支。美國有多種更經濟的手段解決需要常規洲際彈道導彈解決的問題,根本沒必要採用這種方法。如果非要這樣做,除非解決成本問題並實現量產,使它們的成本降低到與美國陸軍精準打擊導彈(PrSM)相當的數百萬美元的水平,否則都是空談。

另一個風險是,它使核威懾變得異常脆弱,因為防禦者很難確定自己是否受到核威脅。洲際彈道導彈的飛行速度已經極大地縮短和限制了評估威脅和以任何方式做出反應的時間。所有這些都增加了一種可能性,即對手錯誤地認為自己受到核攻擊並做出相同的反應,這反過來很可能促使核危機迅速升級。

這種擔憂絕非杞人憂天。五角大樓表示,已通過既定的核風險降低管道收到俄方發射「榛樹」的警告。俄軍是在相對較短距離(大約 500 英里),向不受美國威懾保護傘覆蓋的無核國家發射彈道導彈,但警告是在導彈發射前幾十分鐘才發出,這仍然使危機顯得異常逼人。因為俄羅斯的這次發射不同於任何實驗性發射,它實際打擊了烏克蘭城市目標。

美國官員也曾公開批評中共在部署能夠攜帶常規彈頭或核彈頭的遠程彈道導彈方面的含糊態度。

普京挑起這場戰爭,又對戰爭的反應過激,頻繁地暗示將用核武器應對常規戰場上的不利局面,而不顧將會為此承擔的後果。在戰場上使用常規中程或洲際彈道導彈的做法,與其說是新的作戰方法,不如說是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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