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Tube、Instagram和Facebook、X(Twitter)、TikTok(抖音)等推出15秒~3、5分鐘短影音,通過演算法推波助瀾,讓青少年手機滑不停。青少年在短影音看了甚麼內容?受到哪些影響?做了哪些事?學校、家庭怎麼面對這種情況?

近20年來,從YouTube到Facebook、IG、TikTok(抖音)陸續發展短影音。台北市立聯合醫院松德院區兒童青少年精神科主診醫生賴柔吟說,短影音容易刺激大腦酬賞系統迴路分泌多巴胺,讓大腦習慣較高強度影音訊息刺激,就像雪地滑雪橇習慣走固定路徑,大腦會習慣尋求類似高強度、有趣、新奇、好玩,可獲得更強烈感受的刺激來源。

她表示,面對比較無趣、枯燥的日常活動,大腦不會獲得立即回饋,孩子更難提起興趣或花更多心思在上面。再加上演算法的加乘,短影音不停地提供兒童、青少年感興趣的主題。由於掌管兒童、青少年情緒中樞雖已長好,但衝動控制腦區卻還沒成熟,面對刺激與誘惑很難控制自己,容易傾向用短影音來消遣娛樂、處理負面情緒。當習慣通過短影音獲得快樂後,更容易成癮。

中央大學客家社會學系兼任講師黃文珊指出,青少年通過眼睛觀看短影音,會刺激、影響大腦前額葉皮質發展。大腦前額葉皮質,主掌
人類認知靈活性(認知彈性)、衝動控制、前瞻性記憶等功能,攸關日常生活與工作表現。

「前額葉皮質平均要到25歲才會發育完成。」黃文珊表示,短影音會造成大腦前額葉皮質層發育不好,造成注意力不集中,容易躁鬱。臨床發現,近20年來,青少年抑鬱、躁鬱等病例增多,跟前額葉皮質發育不完整或沒有正常發育有關。

「儘管TikTok短影音的縱向研究數量還不夠多,但兒童的大腦發展要到20多歲才會發育成熟。頻繁觀看短影音,確實會對他們的腦部造成影響。」美國麻州大學醫學院兒童精神科副教授葛瑞芬(Jessica Griffin)說。

天啊!短影音破壞力……

短影音除了引發青少年模仿風潮,外界憂心帶來影響包括專注力下降、數位上癮、傳播錯誤跟虛假訊息、私隱以及演算法問題等。

黃文珊說,短影音造成專注力下降且沒有耐心。有句話說,現在視聽眾專注力變得跟金魚一樣,只有9秒鐘。因為專注力低,處理情緒能力也跟著降低。

短影音數碼上癮問題,跟使用者介面(UI)設計有關。黃文珊以手機介面設計為例,手機介面用了很多人類認知行為實驗結果,「所有的設計就是為了讓你成癮。」

「不是只有短影音會傳播虛假訊息」黃文珊指出,任何數碼媒介都有機會傳播假訊息。只是短影音利用青少年的無知、對社會沒有獨立判斷思考能力,造成青少年爭相模仿。

關於個人數據(資料)蒐集、私隱,牽涉平台經營者道德底線。只要上網,所有的行為、數據都會被蒐集。在極權國家,就會被拿來監控輿論、打壓異己,或監控使用者訊息。而部份科技巨鱷,已被揭露出賣使用者數據換取利潤。

黃文珊也提到,演算法初期是協助數碼產業、數碼平台經營者蒐集、了解使用者的習慣、喜好,然後改進自己的產品與服務。但現在演算法已成幫助平台經營者留住使用者的工具。演算法被人覺得可怕的原因,是背後的機構、管理者使用方式,牽涉經營道德。

危險挑戰:昏迷、吃藥、死亡天使

根據報道,網絡社群中為了刺激流量,許多分享的內容涉及危險、無知行為,如昏迷挑戰(以繩子勒脖子挑戰憋氣)、服食大量藥物(鎮定劑、苯海拉明、吸噴劑)挑戰、死亡天使挑戰等,引發青少年模仿。美國疾病管制暨預防中心統計,至少有80人因參與昏迷挑戰死亡,包括許多未成年兒童。

賴柔吟表示,受歡迎的短影音一定要在很短的時間吸引觀眾注意力,所以短影音的設計除了有趣新奇之外,有些也會挑戰危險、獵奇的東西。

她提到,類似繩子勒脖子憋氣挑戰的內容,通過社群傳播模仿有相當的危險性。家長或老師需直接與孩子討論相關風險,讓孩子因應得
更好。

黃文珊則認為,平台開發者,對於自己平台上有人放相關的內容,有沒有盡到企業社會責任也很重要。TikTok屬於境外平台,母公司是字節跳動,要求中國企業注重社會道德或企業社會責任很難。

家長竟是大破口

「家長的媒體素養跟媒體識讀,幾乎是零。」黃文珊指出,在台灣的學校有媒體素養與識讀教育訓練,但家長卻缺乏這樣的社會教育。

黃文珊認為,小孩對社交平台產生依賴,即數碼中毒、上癮,跟家庭環境、家長媒體素養有關,但家長並未重視。

她說,父母親本身吃飯的時候手機就擺在旁邊,帶著手機上飯桌,小孩從小就看爸爸媽媽、照顧他的人學習跟模仿。家長每一個行為,小孩都默默在觀察。她提到,父母的身教,奠定小孩子一輩子的價值觀,價值觀則來自父母對很多事情表達出來的態度。

美國兒科醫學會2016年建議,剛開始給孩子手機的時候,可以養成吃飯時不用手機、平板,手機不帶到房間,睡前2小時前開始不用手機等習慣,每天有固定一小時的運動、充足的睡眠時間等,把一整天時間安排結構化,可以降低大腦酬賞系統迴路長時間反覆增強,避免孩子習慣之後,爸媽陷入得跟孩子做3C使用的拔河。

假使孩子已經重度使用(3C),放學開始滑到睡覺,再熬到凌晨2、3時,早上又起不來,如果想讓孩子時間結構化、有規則,就得依照孩子的嚴重度、家裏大人的共識、及每個家庭的狀況,循序漸進做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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