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歲的胡德喜（Hu Dexi，音譯）在西安街道上賣自製包子已經30年了，他希望能少做一點。但事與願違，他和妻子不得不搬到北京郊區，每天凌晨4點起床準備自己的盒裝午餐，然後花一個多小時到市中心的購物中心當清潔工，13小時輪班工作，每人每月掙4,000元人民幣。

對於他們和中國1億即將達到退休年齡的農民工中的許多人來說，未來10年的面對的境遇是回到老家，每月領取123元養老金。

「沒有人能照顧我們。」胡一邊拖地一遍對路透社說，「我不想成為兩個孩子的負擔，而我們的國家卻沒有給我們一分錢。」

中國農民工養老金低於世界銀行貧困線

上世紀末，大批農民工湧入城市，建設基礎設施、管理工廠，使中國成為世界上最大的出口國，現在卻面臨著晚年生活水平急劇下降的風險。

路透社採訪了十幾名人士，包括農民工、人口統計學家、經濟學家和一名政府顧問，他們描述了社會保障體系不適合日益惡化的人口危機。北京一味追求工業現代化增長，但隨著人口老齡化，對社會服務的需求迅速增長。

如果這些農民工僅依靠農村基本養老金生活，他們的生活費將低於世界銀行規定的每天3.65美元貧困線，許多人不得不在城市工作或出售部份農作物來補充收入。

中共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人力資源部、民政部以及國務院均未回覆路透社的置評請求。

中共最新統計數據顯示，到2022年，約有9400萬勞動人口（約佔中國7.34億勞動力的12.8%）年齡在60歲以上，高於2020年的8.8%。但隨著未來十年中國60多歲人數增加3億，這一比例將會飆升。

這群人中有三分之一是農民工，他們普遍缺乏專業技能。

中共追求新生產力 無視內需

一名政府顧問告訴路透社，北京沒有為他們建立更強大安全網的主要原因，是政策制定者擔心經濟可能陷入中等收入陷阱，優先考慮做大蛋糕而不是分享蛋糕。

為了實現這一目標，中共正在將經濟資源和信貸流向所謂新質生產力，這是習近平推動綠色能源、高端晶片和量子技術等先進產業創新和發展的最新政策總稱。

美國和歐洲官員表示，這一政策對西方公司不公平。他們警告北京，中共此舉會加劇貿易緊張局勢，並將資源從中國家庭轉移出去，抑制內需和中國未來的增長潛力。

中共拒絕西方的評估，轉而專注於生產升級，而不是消費升級。

這名不願透露姓名的顧問說，對於中國能否實現生產力飛躍，「人們有不同的看法」。「我的觀點是，如果我們不進一步改革，且與國際社會一直不和的話，事情可能會很困難。」

養老金體系將耗盡資金

中國養老金基於戶口制度，該制度將人口按照城鄉界限劃分，導致收入和獲得社會服務的機會存在巨大差異。農村的養老金十分微薄。

野村證券經濟學家表示，向最貧困的中國家庭轉移資源，是刺激國內消費的最有效方式。

但每年農村養老金的增長還不到中國GDP的0.001%。

中共社科院（CASS）估計，到2035年，養老金體系將耗盡資金。

其它國家試圖通過提高退休年齡來增加養老金資金。在中國，男性退休年齡為60歲，女性為50-55歲，這取決於他們的工作領域，屬於世界上退休年齡最低的國家之一。

北京表示計劃逐步提高退休年齡，但沒有給出時間表。

「只要我還能動，我就會繼續工作。」

中共社科院調查顯示，在某些情況下，城市工人的醫療保健經費水平比農村戶口工人高出四倍左右。

恒生銀行首席中國經濟學家王丹表示，「沒有足夠的社會服務來解決這些人的問題，他們很容易重新陷入貧困。」

中國社科院經濟學家、前央行顧問蔡昉去年10月份在中共刊物《中國幹部論壇報》上發表的一篇文章說，超過16%的60歲以上農村居民「健康狀況不佳」，而城市這一比例為9.9%。

60歲的楊成榮（Yang Chengrong，音譯）和她58歲的丈夫吳永厚（Wu Yonghou，音譯）每天為北京一個回收站收集成堆的紙板和塑膠，每公斤收入不到一元。

楊說她有心臟病，吳則有痛風，但他們負擔不起治療費用。他們擔心，隨著「人們消費和浪費的減少」，4000元月收入難以為繼。

「像我們這樣的農民，不得不工作到死，我們必須繼續工作。」經過一天的撿拾工作，她的肩膀上積滿了雪。

旁邊的吳永厚說，他們不敢退休。「只有工作，我才會感到安全，即使是幹髒活。」他說。

在中國，傳統上人們期望孩子贍養老人。但由於1980年至2015年中共實施計劃生育，大多數在未來10年退休的人（這一群體幾乎相當於整個美國人口）只生育一個孩子。

青年失業率高使問題更加複雜。

蔡在文章中寫道：「依靠家庭養老已經不再可行。」

對於一些老年民工來說，年輕人很難找到專業工作，但拒絕艱苦勞動，這反而是他們就業的機會。

「商場找不到年輕人。」清潔工胡德喜說，「只要我還能動，我就會繼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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