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起,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RCEP)對15個成員國全部生效。中、日、韓都是RCEP成員,中共希望藉助RCEP早日完成久拖不決的中日韓自貿協定談判,而日韓也在呼籲重啟中日韓對話(最近一次中日韓三國領導人會議還是2019年底舉行的)。似乎,中日韓自貿區並非完全無望。
的確,日韓對中共也不是完全決絕的。畢竟,三國是搬不走的鄰居,中國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GDP規模約是日本的三倍多、南韓的10倍多;況且還有個北韓對日韓的核武威脅問題,只要中共不欺人太甚,日韓還是希望與北京進行合作的。
遺憾的是,近年來中共自恃財大,「強起來」了,全球野心畢露,戰狼外交橫行。這就刺激美國與中共進行極限的「戰略競爭」,日本戰略轉型,南韓重訂國策,美日韓「鐵三角」加快構建。不過,美國並不希望與中共滑向衝突和戰爭,日韓也渴求與中國建立「建設性的、穩定的」或「相互尊重和互惠的」關係。
因此,美日韓「鐵三角」本質上是防禦性的,目的是要中共、北韓不要輕舉妄動。在有一定威懾效果的前提下,日韓再來推進中日韓自貿區,既可穩定三國關係,也可緩和中美緊張關係。
大概基於這個思路,尹錫悅一方面親美、和日、抗朝,另一方面積極調整對華政策。去年11月,東盟與中日韓領導人(10+3)會議上,尹錫悅便曾公開表示,重啟三國合作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為重要,南韓身為今年三邊會議的主席國,將發揮積極作用,盡力促成包括領導人會議在內的三國合作機制能夠早日活躍起來。
日本應有同感。今年3月和5月,尹錫悅和岸田文雄互訪,雙方兩次確認早日重啟中日韓領導人會議的重要性。
於是,一方面美日韓三邊聯盟快速推進,去年以來三國領導人已三次會晤,G7峰會期間拜登還邀請尹錫悅和岸田文雄同訪白宮,詳訂三國合作路線圖;另一方面,日韓向中共拋出橄欖枝。
因此,只要中共不盛氣凌人,回應與日韓關切,已經進行了16輪的中日韓自貿區談判是有可能取得進展的。
可惜,中共似乎是「死前喪智」,雖然渴望重啟中日韓自貿區談判,例如4月初在廈門舉行了三國前政府高官與學者參加的第一屆「中日韓展望對話會」,但對日韓仍持強硬態度,毫無轉圜之態。舉例而言,韓媒《韓民族日報》援引消息人士說法稱,中共近期派出外交部高官訪韓,明確提出了「四不可方針」:如果南韓侵犯中方的核心利益如台灣問題,就不會與南韓合作;如果南韓走向親美親日的單邊外交政策,中韓之間就沒有合作的可能;如果兩國關係持續緊張,就不會進行高層交流;在局勢惡化的情況下,南韓不可能在對朝問題上發揮主導作用。
中共可謂緣木求魚。去年8月,時任美國眾議院議長佩洛西訪台後訪韓,尹錫悅避而不見;隨後中共人大委員長栗戰書訪韓,卻高規格接待。這表明尹錫悅對中共有所期待。但是,中共口惠而實不至,北韓核導威脅依然猖獗,尹錫悅這才外交轉向。現在又提出嚴厲警告,是不是不把事情徹底搞砸不甘心呢?中共外交之強硬、僵死可見一斑。
其實,中共渴求建立中日韓自貿區之動機與日韓迥異:第一,謀求經濟實利(中共對日韓貿易已從長期的逆差逆轉為順差了);第二,鉗制日韓,離間韓美日。
這裏簡要回顧下中日韓之三邊合作。日本與中共政權1972年建交,中共「改革開放」後,日本大力援助中國,中日經濟關係發展迅猛。1992年,南韓與中共政權建交,中韓貿易快速增長。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後,中日韓啟動經濟合作。1999年11月,在東盟10+3(即東盟十國加中日韓三國)峰會期間,中日韓舉行首次三國領導人早餐會。2008年後,改為舉行單獨的中日韓領導人會議。
2011年9月,中日韓三國合作秘書處(Trilateral Cooperation Secretariat: TCS)在首爾正式成立。2012年5月13日,三國《關於促進、便利和保護投資的協定》在北京正式簽署。2015年,中韓達成自貿協議。至2020年,三國間務實合作拓展到近30個重點領域,三國間部長會議機制增長到21個,三國間高官、司局級及其他各級官員的對話機制也有76個。
早在2002年,中日韓領導人會議就提出建立三國合作的自由貿易區的構想。經多年研究、規劃後,2012年啟動三國自貿區談判。但是,中日、中韓、日韓雙邊關係時起波瀾,致使中日韓自貿區歷經16輪談判沒有結果,中日韓領導人2019年會議後再無舉行。
其間,2008年,美國開始主導12國參與(包括日本)的「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談判,於2015年達成協議。TPP排除中共,奧巴馬明確說不能讓中共制定貿易規則。然而,2017年1月,美國特朗普政府退出該協議;但在日本的領導下,剩下的11國同意重振TPP,並於2018年1月達成協議、12月30日開始生效,TPP也改稱CPTPP(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
中共為與美國對抗,又積極參與東盟發起、中日韓澳新印度六國參加的「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RCEP)談判。2019年11月4日,RCEP談判完成,但印度中途退出。2020年11月15日, 15個RCEP締約方正式簽署協定,並於2022年1月1日開始生效(有的國家延後)。而中共、台灣都於2021年申請加入CPTPP。
中日、日韓之前沒有簽署自貿協定,但RCEP對中日韓正式生效後,三國事實上就處於同一個自貿區中了。客觀上,這為建立更高水平的中日韓自貿區提供了助力。
但是,2020年疫情突起肆虐世界,中美開打新冷戰。2021年拜登政府上台後,中美「不是冷戰勝似冷戰」,國際格局向中美兩極對抗方向快速演變,中共與日韓關係也日趨嚴峻。在這種情勢中,中日韓自貿區談判自然難以展開。
現在,美日韓「鐵三角」初現,日韓外交大盤已定,再向中共提議重啟中日韓對話,這是其戰略思維的成熟,也是外交靈活性的體現。
如果北京接過日韓遞過來的橄欖枝,則中日韓貿易區談判有望重啟。如果中共不改變僵硬、強硬的立場,或藏禍心暗算日韓,則中日韓貿易區恐胎死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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